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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回过头来,祝玉妍回复汉装,仍是脸覆重纱,纵使在光天化日的闹市中与她同桌而坐,仍感到其诡异神秘的特质。路人纷纷对她投以好奇的目光,她却是视若无睹。
会否是“天竺狂僧”伏难陀?
徐子陵迎上她透纱射来的凌厉眼神,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我们曾在花林与五明子之首烈瑕碰过头,确是个不简单的人。”
管平沉重地叹一口气,老者有点有不耐烦的道:“究意发生什么事?”
祝玉妍透过覆纱凝望他,似是设法看通他心灵有异于常人的禀赋,好半晌才柔声道:“你是个很坦诚的人,我欢喜坦诚的人。”
管平显是怕被人跟踪,左顾右盼,寇仲忙避到一棵大树后,待管平穿出横巷,混入大街的车马人流中,才追在后方,顺道替管平查看是否有人在跟踪他。
目光又回到那所羊皮店,深吸一口气问道:“我可否请教祝宗主一个问题?”
寇仲留意看段玉成身旁的年青回纥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眉眼间风情万种,顾盼生姿,果如徐子陵所言,绝非良家妇女,且是一流的武林高手。
寇仲正要扑上去和段玉成相认,给徐子陵扯得退进横巷,耳中响起徐子陵的声音道:“这两个回纥女很邪门不宜轻举妄动。”
傅君嫱出乎他意外的“噗嗤”娇笑道:“误会?亏你说得出口。”
徐子陵点首作答,道:“祝宗主因何要卷进争天下的游涡去?”
管平忽然钻进朱雀大街靠东的一间杂货店去。
祝玉妍答非所问的道:“水诧女和火诧女出来哩!”
祝玉妍沉声道:“争天下就等若跟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武林作正面交锋,那一方的人能占得上风,另一方就要找地方躲起来,变成外道。自汉代以来,我们在这斗争上—直处于下风。现在你该明白石之轩因何要覆灭大隋吧!”
徐子陵动容道:“晚辈明白啦!祝宗主之所以要争天下。就是要统一魔道,使《天魔策》十卷归一,完成魔门的梦想。”
寇仲心中一震,为何这把声音如此耳熟,偏又想不起是谁?
来到食店外,有两个人蹲在一边下棋,另外尚有几个围观者,寇仲凑前去诈作观棋,暗里运足耳力,窃听管平在店内的所有动静。
祝玉妍轻晒道:“这是否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论任何人登上帝座,亦不得不为子民谋幸福,否则他的位子就坐不稳,历史早有明鉴。你以为我们魔门的人当上皇帝,就必定会残暴不仁吗?这想法实在太幼稚。我们魔门推祟的是真情真性,鄙视的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侈言孔孟佛道的伪君子。幸好子陵不是这种人,否则我绝不会与你多说半句话。”
寇仲心中叫糟,晓得中了傅君嫱之计,陷进前后受敌的劣局去。
徐子陵坐在东市主街一个露天茶水摊子所设的桌子旁,凝望斜对街段玉成和两个回纥女子进入的羊皮批发店的入门处。
寇仲抵外宾馆,正要从后墙潜人,竟见到管平从后门溜出来,面容苍白难看,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该尚未从跋锋寒昨晚的迫供手法回复过来,不由心中苦笑。看来只好放过他,否则再一次对他用刑,说不定会令他受不起一命呜呼,那他寇仲就罪孽深重?好奇心又起,这家伙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仍要溜到什么地方去?
祝玉妍道:“你们在中土屡次破坏大明尊教的好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你和寇仲要小心提防。”
寇仲追在傅君嫱身后,穿过一条窄巷,一道温泉河横亘前方,两岸房舍对立,傅君嫱步上跨河石桥、停步转身,娇声呖呖的道:“你在那里呆头鸟般站着干什么?”
祝玉妍幽幽一叹道:“子陵为何不拿同样的问题去质询师妃暄?”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以祝玉妍的身份地位,说出来的这番话谁敢忽视。善母莎芳之上还有个大尊,那他的武功岂非能与宋缺、宁道奇、毕玄之辈看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确有道理。
别人在打量她们,她们亦打量途人,不但不怕男性放肆的目光,还不住在马背上交头接耳,似是对街上好看的男子评头品足。幸好没朝他们的方向瞧来。
寇仲心中叫苦,却又不能不立即应|召过去,虽看不到她的面貌,不过纵使对方化作飞灰,他仍可一眼看破是傅君嫱。
寇仲吁出一口气道:“小心点!如果我没有猜错,此两姝该是大明尊教的人。祝玉妍不是说过上官龙是大明尊教的人吗?希望玉成没有背叛我们。唉!怎会是这样的?”
徐子陵皱眉道,“这么说,该是我因对祝宗主心灵感应下生出的感觉,就像看到远处的美食,虽不能直接嗅到香气,却因记忆而像嗅到香气的样子。”
祝玉妍答道:“没有任何关系。但若大明尊教能在中土落地生根,宣扬教义,终有一天会成我们两派六道的另一大患。事实上他们的手早伸进中原,只是不被觉察而已!”
徐子陵想不到祝玉妍如此轻易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审视重纱之内的绝世玉容,讶道:“祝宗主是否不再打算和大明尊教合作下去?”
管平的足音变成他灵觉上遁去的一幕,就像在千万幻影中掌握到敌人剑锋所在。
徐子陵皱眉道:“大明尊教与石之轩有什么关系?”
祝玉妍带点娇嗲的柔声道:“问吧?我们仍是战友,对吗?”
众女抛过来的媚服,他却是没空消受。
徐子陵苦笑道:“我又明白啦!”
现在追在管平身后,他也有寻宝的感觉,他究竟要去见谁?
寇仲骇然道:“不唤啦!不唤啦!只要师……噢!只要大女侠你明白宇文化骨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你要我唤大女侠你作娘都可以。”
徐子陵别头朝她瞧去,耸肩道:“因为我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她并没有隐瞒。”
管平道:“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伏难陀反复问我在被点穴前,有否见到身穿宽大黄袍的人。唉!我真的记不起仟何事?”
寇仲苦笑道:“小师姨真精明,我确在说谎,事实上我在偷听店内两个傻瓜的对答。”
寇仲正暗叹失去寻得美艳夫人的良机,闻言不敢不答,装出尊敬的神色道:“我在看人下棋嘛!”
三人任何一人,已够他应付,何况是三人联手。
祝玉妍道:“大明尊教由大尊、善母和五明子领导,我只曾与善母莎芳有一面之缘,她精修镇教秘典《娑布罗干》中的《药王经》和《光明经》,武功不在我之下,且精于用毒。只是这个人,已够你应付。”
祝玉妍淡淡道:“我早运功收敛全身毛孔,不让气息外泄,这解释分明是敷衍搪塞。”
另一人比金正宗还要高出少许,一袭青衣,背上交叉挂着两支各长三尺许的短戟,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粗犷伟岸,意态风流,气度非凡。
一群穿着汉服的靺鞨少女嘻嘻哈哈在街上走过,见到高挺英伟充满慑人魅力的寇仲,无不秀目生辉,大胆的向他行注目礼,寇仲虽两耳不闻,仍有暇冲着其中长得最美的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有人大笑道:“少帅近况如何?”
徐子陵目下重投羊皮店,淡谈道:“祝宗主与大明尊教是什么关系?”
祝玉妍道:“石之轩肯定在这里,有新发现我再和你们联络,你的心上人来哩!”
徐子陵想起骚娘子和烈暇,心知祝玉妍说的绝非虚语,顺口问道:“大明尊教有什么厉害人物?”
徐子陵别头瞧去,段玉成和那两个回纥美女离开羊皮店,登马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