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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送君千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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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虽没法动弹,神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准确地掌握到自已此际的处境---他正步向死亡,且是练武修道者最惧怕的一种死亡方式。

谢玄站到敌军所在的一方,仍是那么潇洒闲逸,转身立定,九韶定音剑斜垂身侧,欣然道:“请慕容兄赐示!”

九韶定音剑主动进击,最令对手和旁观者难测的,是剑啸声与剑势不但丝毫没有任何配合之处,且是截然相反,其中的矛盾不但令人难以接受,更令人无从相信。

谢玄压低声音道:“我们立即回寿阳,若非此乃非常时期,慕容垂不愿付出惨痛代价,我肯定要命丧边荒。”

刘裕心头剧震,晓得谢玄已负了内伤,而慕容垂因要赶返北方争雄斗胜,毋明知力足以搏杀谢玄,可是自已亦难免同样受创,故悬崖勒马,放弃此念,“一切尽在不言中”,正是指此。

若要在南北武林各找一个代表人物,又或胡汉两族具有代表性的顶尖高手,入选者必为慕容垂和谢玄无疑。

刘裕忽然心中一动,吩咐左右道:“派人往四周放哨,然后向我报告情况。”

如此功法,天下间像慕容垂般轻轻松松便能施展出来,真是屈指可数。

刘裕终放下心来,对慕容垂舍单打独斗而改采群战伏击的恐惧,一扫而空。

谢玄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那么剑枪锋刃相拚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刻,仍然从容写意,又把一切矛盾统一起来,合成他独一无二的大家风范。

人人看得大惑不解,可是均能感到慕容垂的虚招,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本身已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霸气。

刚才,两大宗师级高手仍是作生死决战;此刻,两人却忽然一派惺惺相惜的神态,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不论如何,双方人马都为之暗松一口气。

众手下纷纷奔至,不用吩咐,各自在四方布防。

九韶定音剑在谢玄手上颤动起来,起始时啸吟似有若无,转眼化作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剑啸。

当从剑缘九孔发出的剑韵,变成重重叠叠的龙吟虎啸,笼罩着整个决战的草原方圆十多丈的空间,彷佛布下韶音的罗网,啸音反覆如波推浪涌,不断包裹、缠绕,令人欲离难去,有如永远走不出的啸音的迷宫。他的九韶定音剑,却化作青芒,在慕容垂的气墙外,硬生生凿开一道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化作耀人眼目的青芒,剑体以惊人和肉眼难察的高速振动冲剌,直捣慕容垂胸口。

走火入魔的诸般情况,林林种种,千门万类,轻重不一,但大致上仍可分为阴阳两大类,而属阳刚性的走火入魔,最可怕和终极的便是“焚经”。

刘裕道:“他的经脉完全没有真气往来的迹像,口鼻呼吸之气断绝,若不是他的心脉仍有似有若无的动静,我会认为他生机尽绝。”

刘裕看得目眩神迷,两人是场决战,他早晓得必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可是两人剑术枪法的高明神奇,仍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叹为观止之余,更是大开眼界。

慕容垂外号“北霸”,他不单是占北方诸胡人数最多的鲜卑族中的第一人,且是诸胡公认,完全没有争议的首席高手。不论武功兵法,均无人敢与其抗衡。

盘坐地上的任遥,也蓦然一震,朝住看过来,见到出现山头的北府骑兵,大喝一声,从地上弹起来,掣出御龙剑,往前飞跃,务要在谢玄抵达前,予燕飞致命的一剑。

刘裕定神一看,失声叫道:“是燕飞!”

“飕”!

阴寒彻底消失,火热却像阴魂不散般复活过来,初期在气海积聚酝酿,然后逐渐扩散往全身大小经脉窍穴。

谢玄如输掉此仗,他谢家淝水之战赢回来的筹码,将由此输掉。南晋虽仍可暂保偏安之局,但以后只能坐看慕容垂取代苻坚,统一北方,再发动另一次南侵。

纵使江左政权在淝水之役大获全胜,可是若谢玄于此役落败身亡,南晋仍是得不偿失,主宰南晋军政大权的谢家亦要因而衰落;而慕容垂则成为最大的得益者,更将一跃成为最有资格领导北方诸胡的霸主。

谢玄半蹲下来,搭上燕飞的腕脉,闭目凝神,在刘裕和诸兵将的期待下,雄躯一震道:“真的非常古怪。”

在平原上有两个人,于月照下,一人生死未卜的俯伏地上,另一人则盘坐其后方五丈许处,一身王侯装束打扮。

谢玄往他望来,讶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刘裕小心翼翼把燕飞翻身变成仰卧,后者脸色如常,只像熟睡过去的样子。刘裕摇头道:“真古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左右虽不愿意错过眼福,然军令如山,不得不领命去了。

可是这一套听觉,用在谢玄身上却完全派不上用场,且必须把这心法完全甩开,否则必败无疑。如此充满音乐美感的可怕剑法,慕容垂仍是首次遇上。

谢玄木然道:“他可以不变成废人,已是非常幸运。我们只好待他醒过来后,再为他想办法吧!”

刘裕头皮发麻的瞧着两大顶尖高手,毫无插手之方,只能苦待结局的出现。

剑啸声同一时间充盈场上,一改先前的气象万千、惑人心魄,此刻却是潇逸跳脱的清音,合形而成一种如诗似画,既浓郁又洒脱的意像,高低韵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被冷静精准的安置在空间内,本身亦似有种防御性的作和魔力。

谢玄微一緛愕,竟还剑鞘内,接下去道:“终须一别!慕容兄下一个站头,该不会是洛阳或是长安吧?”

慕容垂把枪收到背后,猛然立定,另一手竖掌胸前,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近十年来,谢兄尚是唯一能挡慕容垂此招的人,谢兄可知,此招有个很好听、又很伤感的名字?”

焚经的阳火,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朝任遥击背的手掌迎上去,而任遥的双掌,却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冷流真气,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去。

谢玄人称“九品名剑”,自二十三岁击杀上任的两湖帮帮主“刀魔”向在山,跃升“九品高手”上上品的宝座,十多年来未逢敌手。

慕容垂不愧北方第一明帅的称誉,随他来拦截谢玄的本族人马,实力与谢玄追杀苻坚的人数相若,这更教谢玄欲退不能。假如慕容垂尽率三万精骑来截击,谢玄可以立即掉头退走,事后没有人敢笑他没有胆量。偏是慕容垂摆出势均力敌的格局,营造出公平决战的形势,令谢玄不得不近身应战,只从这点,已可推知慕容垂的处心积虑和高明的地方。

刘裕慌忙迎上谢玄,众兵齐声欢呼,欢迎没有辱没威名的主帅安然归来。

谢玄双目睁开,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有些超乎我们想像之外的怪事,已发生在你的好朋友身上,他目下的情况,类似道家修真之士,难能罕见的胎息状况。所以,千万不可以硬生生把他弄醒过来,怕亦没有人可以办到。我们目前可以做的,是把他运返寿阳,再让他自然醒过来。”

慕容垂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送君千里!”

慕容垂双目一瞬不眨的凝注谢玄,忽然哑然失笑,摇头叹道:“天下间竟有这么以音惑敌、克敌的剑法?谢兄是怎么创出来的?慕容垂佩服,看枪!”

一股力量,把他从地上扯得像牵线傀儡般,从地上立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啸声,任遥竭尽全力的以双掌重重击实他的背心。

北霸枪横过虚空,循着似早已安置在空间中,弯弯的弧曲线路,击向谢玄,不理天下间千般万样的诸般武术。他这一枪,已尽显臻达巅峰又是最本源的精粹,本身充满莫之能御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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