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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滴血为盟【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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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发觉自己抗拒她的心志正不断被削弱,更清楚自己在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上走着,若此事一旦被张扬开去,谢玄和燕飞绝不会原谅他,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谢安和谢玄都命不久矣,大树既倒,北府兵两大军系又一向不和,权力自然回到司马曜手上。

庞义像往常般一屁股坐到他旁,咕哝道:“今天恐怕没有人来开工,我也要像千千和小诗姐般小睡片刻,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来。高彦那小子又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任青媞淡淡道:“他并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向他泄露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事。不过他可能比孙恩更想杀你而后快,因为他妒忌你,妒忌你和谢玄的关系。而你不单是外人,且是他看不起的寒门庶族。王国宝一直希望谢安重视他,他之所以要依附司马道子,正是要向谢安证明从不看错人的谢安今回看错了。”

庞义真的很佩服燕飞,自己的脑袋早慌得乱成一团,不能正常运作,而他仍可以天塌下来当绵被盖的样子,只这点已是能人所不能。

刘裕心中一震,因从未想过任青媞对任遥如此专一和深刻。

长河的宁静、河风的抚拂、流水的温柔,经过昨夜的险死还生,忽然都添加了平时欠缺的某种意义。生命是如此动人和珍贵,也可以是如此的脆弱!假若昨夜稍有不同的变化,伏尸荒野的便是他刘裕而非任遥。

任青媞道:“机会很大。当时王国宝另一批手下及时赶至,我亦因此得以脱身,孙恩的目标又非王国宝而是你刘裕。”

庞义头皮发麻地瞧苦一堆一堆的木材,颓然道:“还建什么楼呢?你的话是否指盛传中慕容垂派来的劲旅?”

巫女丘原泛指边荒集东北方、颖水东岸一片纵横数十里丘陵起伏的山野荒林,其中遍布沼泽,少有道路,平时没有人愿踏足,兵祸时却是逃难的福地。

任青媞不屑的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算什么东西,只是我们往南扩展的踏脚石而已,他们根本不是孙恩对手,倚靠他们等若义助孙恩。在南方能与孙恩抗衡的只有荆州和北府两军,桓玄野心太大,为司马皇朝所忌,我更没法与之合作。独有你这个由谢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人,方与我们是天作之合。此更是你报答谢玄厚爱的唯一机会。”

任青媞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我和曼妙的关系?”

庞义待要说话,只见高彦在东大街现身,穿过重建场地,朝他们奔至。

再想深一层,或者任青?;自知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法干掉自己,所以想出此法来稳住他,什么滴鲜血立毒誓全是骗人的把戏,为令他保守曼妙的秘密,那是逍遥教只对南方政权仅余的唯一影响力。又或许此举只是她未经深思熟虑的权宜之计。

刘裕愕然道:“什么关系?”

任青媞直抵他身旁,差少许便是紧贴他坐下,道:“首先要看王国宝有否被孙恩杀死,若仍由王国宝主事,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立即撤走。因为孙恩既出现边荒,天师道的大军亦该已潜入边荒,如此险地,王国宝岂敢多留。”

心中同时对屠奉三恨得牙痒痒的,更想不到此人如此高明,不用花费任何气力便差些害死自己。

刘裕瞥她一眼,心忖有表情总比没表情好。纵使是愤恨痛心的表情,也可令她较为有血有肉,自己被迫与她合作亦会舒服点。

任青媞似没听到他的话,好半晌忽然别转娇躯幽灵般朝他飘过来,神情冰冷,令刘裕再没法子把眼前的她联想到昨夜曾亲吻和热拥着自己的女子。

高彦续道:“坦白说,我虽自问精于斥堠之道,不过要我在夜晚到巫女丘原探察,徒是浪费时间。于是我想到边荒集既有内奸接应慕容宝,必有周密的部署布置,否则若要慕容垂的人在丘原盲目摸索,还要步行近十多里的远路,再泅过颖水始抵达边荒集,简直是个笑话。”

高彦傲然道:“除非没有这些蛊惑布置,否则休想瞒得过老子。我于巫女河深入丘原的半里许处,发现该处树木竟被大量砍伐,虽然我尚没法找到扎好的木筏,却敢肯定有大批木筏藏于丘原边缘某一秘处,只要慕容垂的人来到,不用三个时辰,便可以抵达我们的码头。”

幸好她的冷漠绝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身为男人,当然对美丽的女人感兴趣,但他昨夜却纯粹只是肉|欲的享受,没有爱意。刘裕早过了少年时代的天真期,尤其他并不信任对方,更不愿与造毒似蛇蝎的女人有进一步的关系,只恨命运似不让他可自由抉择。

巫女河是流经巫女丘原最大的河道,不过河床浅隘,河道宽窄无定,又有维树乱石阻道,不宜航行,独有接通颖水的一截河道情况较佳,仍不能供吃水较深的大船行走,只可勉强供小艇通行。

刘裕一阵心烦意乱,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们怎会晓得我昨夜是要回广陵的呢?”

高彦颓然道:“燕老大法眼无差,我甫回来便得手下儿郎通知,今早有人散播谣言,说飞马会的真正老大是拓跋仪而非夏侯亭,而飞马会这般鬼祟,是为要掩饰拓跋珪与慕容垂的密切关系,至于燕老大你……唉!你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庞义震骇道:“孙恩是南方最不好惹的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高彦道:“我回来已有小半个时辰,要先弄清楚边荒集的最新情况,方来向燕老大你作总报告。”

任青媞双目现出愤恨的神色,狠狠道:“消息是从孙恩处来的,我们虽想到他是要借我们的手杀死你,却没想过他还包藏祸心,唉!”

燕飞赞道:“假设得好,如果慕容垂军马现在正穿过丘原,那至快他们在今夜始能全面临近,我们至少尚有一天的部署时间。”

点头道:“好吧!便让我们滴血为盟,不过待孙恩授首之后,我们将再没有任何关系。”

相信我吧!现在你唯一的出路,便是与我滴血立誓为盟,否则谢安谢玄一去,司马道子第一个要害死的人便是你这个小卒,只有曼妙的嘴巴方可以为你说话。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除非你立即作逃兵,否则早晚必以惨死收常”刘裕的呼吸急速起来,沉声道:“曼妙肯听教听话吗?听燕飞说你似乎和她不太融洽?”

刘裕忍不住叫过去道:“任大姐,若我们遇上王国宝的船队怎么办?是硬闯还是由你打招呼疏通?”

燕飞淡淡道:“高小子探听敌情去也。边荒集每过一刻,便多添一分危险,随时大祸临头,我们要拟定一个应变的计划,事发时方不会手足无措。”

刘裕禁不住为边荒集的燕飞等担心起来,问道:“王国宝能逃一死的机会如何呢?”

刘裕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卒,你因何不顺理成章的选择继续与司马道子合作,却偏偏选中我。”

燕飞道:“你有什么发现?”

庞义拍桌道:“对!只有一个办法把兵员迅速接应来边荒集,就是经由巫女河。”

燕飞没好气地瞧他一眼,道:“最聪明当然是不要惹最不好惹的人,但惹上了却也没有法子。”

接着把脚收回桌下,重新坐好,沉吟道:“任何人要发挥边荒集的作用,必须找寻合作的伙伴。南人须找北人,北人则找南人,否则边荒集等若被废去半边身子;假若慕容垂要找的人是孙恩,那将是边荒集最难承受的最坏消息。唉!只要他们两方分别封锁南北水陆两路,边人想大举撤退也不行,只能够亡命边荒,你明白撤退和逃亡的分别吗?”

刘裕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弱地问道:“杀了孙恩后,你有什么打算。”

任青媞幽幽道:“我的心早于昨夜死去,唯一活着的理由是向孙恩报复,了却心愿后,我将隐姓埋名,找个山灵水秀的地方为任大哥守墓算了。”

刘裕听得发起怔来,他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猜想王国宝的心态,更首次晓得自己成为王国宝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