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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尚是首次听到纪千千一下子传达这么长的心灵密语,完全感受和分享到纪千千的快乐和满足。他们的心灵汇结成一股莫以名之的奇妙力量,把他们带到另一超越了一切、怡然自得的天地,体验从未尝过的迷人滋味。
答案是肯定的,他仍在乎她,不想她受到伤害,不论她如何恨他。他仍是会对她好。但他和她永远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关系,因为燕飞已非当日的燕飞。
万俟明瑶的歌舞团在长安的宿处,是由苻坚提供接近皂城的华宅,有一个广阔的中园,花树繁茂,幽深宁谧。
万俟明瑶忽然道:“你明白今早我到皇宫前,为何会这生气呢?”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西边天际铺满了绚烂的晚霞,浮云在金色的苍穹轻柔地悠荡着。燕飞坐在园子里的凉亭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拓跋珪双目异采闪动,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哩!”
万俟明瑶平静的道:“我是第一次见到拓跋汉生气。对吗?”
万俟明瑶显然察觉他异样的神情,细看他好半晌,柔声道:“你在发什么呆呢?不是对我今早说的话仍耿耿于怀吧!只是我一时的气话嘛,都是你不好,激怒了我。唉!我的脾气愈来愈差了,你该清楚原因。”
她想不见他也不成,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把她逼出来。
燕飞愕然道:“你竟为此事生气?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长孙嵩忍不住道:“赫连勃勃现在与姚苌势成水火,自顾不暇,还敢插手理我们的事吗?换了我是他,乐得隔山观虎斗。”
但他亦晓得比之以往任何一次,今次他很不专心,影响他的是万俟明瑶。
他向她送出炽热的爱,燃烧她的灵魂,温柔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千千的精神正处于微妙神奇的变化中,阳神正处于逐渐成形的初步阶段,千千定要保持乐观的情绪和不屈的斗志,迎战阳神成形不能避免起与落,你还有其它方面的变化吗?”
燕飞出奇的平静,淡淡道:“很棘手吗?”
万俟明瑶是他最不想见的人;最害怕去见的人,而此行偏是要文见她。
直至她在石桌的对面坐下,燕飞没有说过半句话。
负责把守和重建盛乐的两名大将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闻风出迎于离盛乐三十里处,三人并骑驰返盛乐,顺道在马背上商议大事,楚无暇和众战士跟在后方。沿途高处均有拓跋族战士站岗放哨,以保路途安全,益显拓跋族正如日中天的气势。
直至此刻,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仍未晓得拓跋珪因何事急赶回来,且要到离盛乐半天马程时,方遣快骑知会他们,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同时现出怀疑的神色。
燕飞于两个时辰前离开崔家堡,夕阳刚消没在地平下,较明亮的星星开始在转暗的天空襄若隐若现。
他很享受这种只有单独一个人纵情奔驰时才有的感觉,因为他会生出更接近纪千千的感觉,彷佛像听到她的心跳声?
纪千千担心的道:“怎办好呢?”
忽然间正逆流北上的船只消失了,颖水和雪花也没有了,整个世界没入茫茫的虚无里,只剩下他和纪千千两颗浑融为一、火热爱恋着的心,没有任何隔阂。
“燕郎!事情真的很奇妙。蝶恋花的叫声,彷佛暮鼓晨钟,把我失去了的力量召了回来。所有焦虑、担心和失落均不翼而飞,接着我进入最深沉的睡眠,醒来后我感到精神力量比以前更强大,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噢!美妙的事并不止于此,忽然间一切都充满了意义,不论一桌一椅,又或花草树木,都充满了不寻常的感觉。我思考燕郎告诉我有关这天地的真相,感觉更是奇怪,千千似乎能完全的抽离世间万物,又更能与周遭的环境和物体融和在一起,至乎本身成了他们的一部份。再没有丝毫沉闷的折磨,等待和期望化为乐趣。千千且隐隐感觉到燕郎对千千的热爱,有种心满意足,不作他想的安宁超脱。这不是非常奇妙吗?外面正刮着寒风,原来风的吹拂声竟然可以这么动听的。”
纪千千道:“让我想想吧!噢!人家要走哩!千千永远爱你。”
万俟明瑶美丽的眼睛慢慢地现出燕飞最不能忍受的轻蔑神色,以带点不屑的语气又是那般漫不经意、丝毫不上心的态度道:“还要我说多少遍呢?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没有可能办得。换了我和向雨田也不行,何况是你呢?你是什么斤两我最清楚。”
万俟明瑶没好气的道:“还用问吗?苻坚那奸贼委任了你的大仇人慕容文作宫廷的禁卫长,慕容文为了有所表现,从亲族裹调派了大批高手驻守皇宫,对宫内的天牢更是加强防备。我今早说的话没有错,如果你执迷不悟,轻举妄动,引起苻坚的警觉,我们更没有可能成事。”
为了纪千千,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万俟明瑶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仰观星空,神色自若的道:“向雨田为何昨夜会忽然找你去喝酒呢?”
他再不想做一个向万俟明瑶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纵使他向她下跪,换来的只不过是她向狗儿轻摸几下的安抚。她心情好点时或会说几句抱歉的安慰话儿,可是那有什么分别呢?
纪千千沉默下去,忽然道:“那个人是否庞大哥?”
从宅前传来的车马声音,告知他万俟明瑶等人回来了,换过平时,他会到广场去迎接她,但那天他却完全没有了冲动,早上万俟明瑶离开前说过的话,他仍一字不漏地牢记着,每个字都像利箭般命中他的心。
燕飞从容道:“我没有生气,而是奇怪,明白吗?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燕飞也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向雨田说得对,他已从拓跋汉蜕变为燕飞,对很多事的看法也已经改变了。当夜他离开万俟明瑶,是他自母亲过世后最痛苦难忘的一夜,也是在那一晚,他下定了决心,要和万俟明瑶来个一刀两断,因为她伤得他太深太重了,至乎无法忍受下去。
在那一刻,他像从一个不知何时开始,不可能有终结的噩梦苏醒过来。他的情绪堕入绝望的深渊,意志却无比坚定,支持他的是为娘复仇的誓言和心愿。他不能让万俟明瑶毁掉他,就那样永远沉沦下去。
长孙嵩愕然道:“我们一直没有放松对赫连勃勃的监视,并派有探子长驻统万,但到今天仍没有收到任何特别的消息。”
纪千千在心灵里叹息道:“我最担心的是她,她最担心的是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噢!差点忘记告诉你,风娘真的对我们很好,还暗中帮我们忙呢!”
燕飞离开船舱,走到船尾处,天上仍断断续续下着绵绵雪絮,倍添夜航凄迷的气氛。他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强烈喜悦,因为他终于收到了纪千千自远方来的召唤,所以立即走出甲板去,好能独自专注的和千千互通心曲。
纪千千应道:“变化多着哩!听觉、视觉、味觉和视觉都变得多姿多采起来,今天我看一张椅子,愈看愈觉得有意思,人家从未试过这专注的去看东西,小诗还以为我变成呆子。”
纪千千轻柔的道:“我早注意到庞大哥对小诗与别不同,非是因他对小诗特别殷勤,反因为他有意无意的避开小诗,接触时又一副手足无措的怪模怪样。唉!高公子的性情能分点给他便好了,现在我们也不用为此心烦。”
拓跋珪微笑道:“此事在五天内自见分晓,我的猜测肯定准确无误,今回我只须狠狠教训小勃儿一顿,教他再不敢对我们妄动干戈。”
当时他并不明白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乐事变成恨事,亲手将来到手上的幸福糟蹋,直至他发觉她和向雨田的关系。
燕飞并没有动气,道:“不尝试怎会有成功的机会?我在刺杀慕容文的行动上下了很多工夫,是斗智而非斗力,即使不成功,大不了是力战而死。”
万俟明瑶目光回到他身上,燕飞毫不相让地与她对视着,万俟明瑶忽然“噗哧”娇笑,又忙着掩嘴,脸容立即如鲜花怒放,令燕眼前一亮,她用尽显千娇百媚的美态,白他一眼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我们现在其中不敌的一个,该巳伤重身亡,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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