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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奸大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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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汗从容道:“轻舟正说出其中关键。一个安定的社会,大多数人都可安分守己,甘于自己的身分和位置,只求三餐温饱,有瓦遮头,娶妻生子,虽然免不了每一天都大致上是昨天的重复。但亦有一小撮人,处于边缘的位置,既不能循正途进入朝廷的权力架构,亦自知没法靠正当做生意而飞黄腾达,但又不甘心屈居人下,遂铤而走险,冀望可一朝致富。说到底,便是要出人头地,创出不比他人逊色的功业。轻舟的目光始终离不开极目所见最远处的洞庭湖,便知轻舟心中的梦想,并不局限于眼前所拥有的。”

道:“这也有道理可说的吗?我又不是名门大派出身,想混出名堂,只好不择手段,我又不想去害人,故找黑道的人开刀。”

小可汗失笑道:“轻舟确是个有趣的人,说到‘意义’,轻舟可有失落的时刻,感到人世了无生趣,更不知活着有何意义可言?”

到龙鹰离他十步,小可汗趋前而来,与他紧拥一下,没有像法明般乘机试探他的内气,放开他后,挽着他直抵望台石栏,亲切的道:“看!”

台勒虚云轮廓分明,仪容俊秀,一袭汉人的青衫,像汗堡般朴实无华,算是好看,白皙清瘦,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年纪不该超逾四十岁,绝不像觅难天魔神般的魅力四射,又或万仞雨的豪雄慷慨、风过庭天生的洒脱不羁,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令他变得独一无二,怎么都没法贴切形容。

湘夫人献上朱唇,重重吻他一口,虽没有丁香暗吐,但时间却比上一次轻吻延长了。

跟在她身侧,步入一个广阔三丈,除了一组几椅外,便是挂在两边墙上做装饰的各式兵器,此外再无他物的厅堂。对着入口的另一边,是另一道门。两个作亲卫打扮的武士,把守门旁,向两人举手致礼。

循着往上盘旋的石阶,走了至少百多级,终抵汗堡最高点的望台。随湘夫人进入这个汗堡里的汗堡后,经过层层叠叠,以庑廊、广场、平台和过道连接的建筑组群后,终抵位于整个汗堡大后方,高起达三十丈名为“观日”的主楼堡。

唇分。

湘夫人媚态毕露的道:“徒儿的气消了吗?”

他在侦测小可汗,对方亦在摸他的底,一切自然而然,并不包含敌意。

那天在二帅垒,躲在高墙上看他的凌厉眼神,绝不是来自眼前的小可汗,而是另有其人。因为如看他的是小可汗,他绝对察觉不到。

湘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的道:“小可汗每天清晨,都到观日台来看日出。”

道:“小可汗真的看重我吗?可是从我踏足洞庭湖的一刻,便着人不住寻找我的破绽,似要除我而后快的模样。”

龙鹰悻悻然道:“这种事也可拿来……唔!”

龙鹰仍未有机会看清楚门道的结构,湘夫人扑了过来,双手水蛇般缠上他脖子,献上再没有保留的热吻,整个河原区的动人事物,尽聚在此吻之内,亲得他似已着火焚烧,忘掉两唇纠缠不休外的任何事物。

湘夫人收敛多了,正容道:“他在外面,妾身在这里等待范爷。”

龙鹰极目远方,朝阳刚从水平处升起,彩霞万道,映照着的洞庭湖一隅,仿如小片光滑的明镜。

龙鹰发觉自己没法子不佩服他的手腕,如果自己不是龙鹰,肯定被他哄得死心塌地。问道:“是怎么样的一句话?”

龙鹰不敢怠慢,敬礼道:“轻舟见过小可汗。”

他的高度及得上龙鹰,骤眼看去,不知情或眼力低者,会把他当作一个文弱、潇洒的书生,但落在龙鹰的锐目,却感到他似嵌进了背后的天空去,不但变成了天空,而天空亦变成他。不但无从揣测其深浅,更难以掌握到任何可攻击的空隙破绽。如此可怕的触感,他只从武曌、法明或席遥处遇上过。

“欢迎!欢迎!轻舟请到我这处来。”

他不但不像是个力能颠覆天下的阴谋家,更似是个浪迹天涯,仿如无根浮萍、沉思忧郁的吟游诗人,不疾不徐地随命运四处飘泊,不问世情、隔岸观火,而明知他非是如此,龙鹰仍挥不掉这种对他的奇异观感。

观日楼背靠山脉主峰,前临朝下延展汗堡的大小楼房,以及其外平畴万顷、沃野千里的湖滨平原,左右则奇峰绝壑,飞瀑流云,林木深秀。雄伟博大的汗堡,与周遭的环境,匹配得天衣无缝。

惊的是小可汗的灵活变通,令他成为非常难缠的对手,喜的是宽玉的救人方法奏效,救回花简宁儿一命。

龙鹰奇道:“唤娘与真性情有何关系?对我来说,只是一句俗话。”

小可汗微笑道:“只听这几句话,便知轻舟对我们间的分歧和误会知之甚详,使我更感到你是合适的人选。任何分歧,说到底,仍是个利害的问题。告诉宽公,我们大江联的未来,系乎突厥族和汉族的融合,这或许不是大汗所愿见的,却是唯一的办法,且是长远之计。当然!我还有实际的行动,以表示我的诚意和善意。”

大门在后面关上,半月形的大望台外是广袤的虚空,延展无限,一人正倚栏俯览,闻声缓缓转身,面向龙鹰。

他的声音低柔喑哑,但每字每句,都投注了足够的感情,有着令人难以怀疑的诚意,颇有嗓子愈是磨损破碎,愈是诱人对味的感觉。

龙鹰首次从他说的话里,捕捉到魔门的影子。他自幼受杜傲和众师兄熏陶,对独尊儒术的汉武帝没有好感。试探地问道:“小可汗又以何作为人生的目标呢?”

他究竟是个欲争霸天下的野心家?还只是个深刻的个人主义者?

接着目光投往远方,叹道:“中土的历史,是由愚蠢和错误编织而成,所谓的英明君主,亦会做出愚昧的行为。最伟大的时代,出现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时代,哲人辈出,儒、墨、道、法,为其大者,其他学说,亦各自成一家之言,异彩绽放,可是偏是秦皇、汉武,前者焚书坑儒,后者独尊儒术,终结了万花竞艳的局面,扼杀了民族得以发展的生机,变成永远在原地踏步。”

这个本是浑身书卷秀气的人,不自觉地流露出舍我其谁的神气,腰脊一挺,立现睥睨天下的气魄,再没有丝毫文弱之态,从容自若的道:“拓荒者的本色,是只有开拓了的领土和尚未开拓的,拓荒亦不限于土地,而是任何一个范畴,包括心内的天地。在他眼中,国家、民族、门派间并没有界线,他不单要超越被视为金科玉律的人为规条,还要超越自己。没有终极的目标,任何生死路上的目标只是一个站头,让他可动身到另一个站头去。不要问我这有何意义可言,意义只存在于你的心里,任何一刻,同时包含着前瞻与回顾,活得精采。轻舟!这是我台勒虚云的肺腑之言,从未向人透露过,因为我看重你,认为你可像我般不负此生,享尽人世的苦与乐、成与败,生死只属等闲之事,不如此,焉能痛快?”

龙鹰看他的第一眼,完全被他的眼神吸引,其他一切再无关重要。

任龙鹰千猜万想,亦没法想到会派给他这样的任务,愕然道:“宽公不但是突厥国师,还是深谋远虑的智者,没有任何漂亮的言辞,可改变他的成见和看法。”

龙鹰暗呼厉害,在他前言后语的配合下,即使自己身分特殊,亦感到他煽动人心的魅力,若听的是范轻舟,不听得血液沸腾才怪。

龙鹰见好就收,在现时的情况下,生气也要恰到好处,方能配合范轻舟特殊的身分。小可汗想收买他,须多花点气力。此女的奸计层出不穷,他龙鹰如果轻易屈从,不单会令她看不起自己,如给她放风声出去,让宽玉一方晓得,他将变得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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