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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待他绝不薄,他没半句怨言。
正是这个缺失,他有信心令田上渊再一次阴沟里翻船,吃个意想不到的大亏。
龙鹰和符太假扮两大老妖,强夺“五采石”,竟帮了田上渊一个大忙,就在田上渊陷于似是绝境的失意里,绝处逢生,做出了蜕变式的突破,办到此前没法办得到的事,将处于明、暗两个极端的“明玉功”和“血手”,成功共冶于一炉。
龙鹰探手搭着他肩头,道:“如果你晓得最近他接二连三受重挫,会更佩服他仍可气定神闲。如他般的高手都是这样子,斗志精钢似的坚定,超离成败。不过!我敢肯定他本无缺的心灵,已出现不该出现的缺口。”
田上渊已蜕变为他所不认识的异物。
返七色馆后,给郑居中拉了去与香怪等商讨铺子开张的事、有关的安排。大致上,并没有如因如坊般的启业盛典,不会铺张,循例揭牌匾、烧两串爆竹,以茶点招待来贺的嘉宾,却在送礼上着墨,“更香”加上“七色彩梦”,既可宾主尽兴,又收宣传效用。
现时龙鹰最渴望的,是立即翻脸动手,痛痛快快与田上渊大干一场,胜负不在考虑之列。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务之急,是应付随时南下的突厥狼军。
他奶奶的!正因他们夺走了田上渊的“五采石”,令他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想象,一直以来,行、住、坐、卧,“五采石”从不离身,虽受其益,亦被其限,笼罩在“五采石”的影响力里,情况一如“清神珠”之于符太,过犹不及。
拍拍郑居中,出铺会田上渊。
想想龟兹美女得偿所愿的满足和喜悦,心里填满难以言表的深刻滋味。回想与花秀美的爱恋,龟兹夜舞,多么希望光阴可停留在那一刻。冷淡离漠、深得龟兹舞乐精粹的娇娆,内里蕴藏着强烈的焰火,一旦释放出来,没有人为的堤防可以抗御。在大漠的美好日子,只要他们在一起,帐内夜夜春色,毫无保留的恩赐、奉献,荒唐处成为他俩间永不可告诉第三者的秘密。
龙鹰问道:“王兄何时返巴蜀?”
龙鹰晓得犯了大错误。田上渊的变化乃非战之罪,超乎想象,可是他的确低估了宗楚客,此人智计之高,不在他任何大敌之下,关键处在尤西勒,对此人之所以出现在韦捷的随从里,他一直没作深思,实关连重大,喻示宗楚客、田上渊与韦族外戚的结合,已成武三思亦难逆转的政治洪流。
田上渊凑到龙鹰耳边,以充满感情,糅集同情、惋惜、伤感的声音语调,平静的道:“兄弟!走吧!”
田上渊环顾四周,见路过者无不对他们侧目而视,道:“这处不方便说话,我们走几步。”
田上渊以知心好友、闲聊两句的态度,友善的道:“回大江去吧!那处才是范当家的乐土和归宿之地。今次随范当家来的一众竹花帮徒,勿有半个留下来。如此,晚生保证你我间‘河水不犯井水’的协议,继续生效。”
田上渊再非以前的田上渊,他的成就,不论在正教或支教,肯定空前绝后。
下一刻,两人紧拥在i起。
清韵与香怪站得很近,喁喁细语。
龙鹰何来其他选项,绝不可让对方看出他“作贼心虚”,不过任田上渊以天作胆,仍未至于在市街上公然杀他,亦杀不了。
龙鹰现时面对的,乃除“小三合”外,没任何凡世武功可克破的可怕劲敌。
怎可能呢?
田上渊轻拍他背部两下,似飘浮乏力,然每一下都像有个尖锥凿在他的心脉上,再扩散往全身经脉,少点功力绝禁受不起。
从容道:“敝馆哪天开张,那夜离京。”
龙鹰若仍诈傻扮懵,或重申说词,不但于事无补,徒令对方看不起自己。
台勒虚云将田上渊牵制在关中的如意算盘,已因田上渊的“先发制人”,再打不谨曰。
当他向郑居中说出此番话时,信心十足,心忖怎都错不到哪里去,因设身处地,自问受不起沉重至此的连番打击,特别是失去随身十多年的“五采石”。
田上渊现出笑意,点头道:“但愿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清韵千叮万嘱龙鹰记得答应过甚么后,告辞离开,香怪送她由北面的铺门走。
婉辞了王昱以马代步的提议,步行离开。
又道:“真希望和范兄有多点相聚的时间,只恨在目前的形势下,不宜多见,令人无奈。”
郑居中点头应是,道:“他在铺门外,见铺内乱糟糟的,知趣地没进来。”接着吁出一口气道:“虽然清楚他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但外表斯文秀气,半点看不出他是龙头老大。明明没分毫气焰,但总感到他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已是不可一世,霸气十足。”
可是,当他见到田上渊,方晓得自己错得厉害。
领头朝市门举步。
田上渊止步,别过脸来向他,道:“范当家何时离京?”
他的自信全回来了。
龙鹰生出异样的感觉,难道猜错了他杀自己的决心?否则何用说这么多废话?
龙鹰头皮发麻的朝他走过去。
田上渊笑吟吟地道:“没问题,只要范当家将七色馆连铺卖给晚生,宽限多几天又如何?条件价钱保证兄弟你和桂帮主满意,现时属本地长安人的雇员全体续获聘用,有专长者如‘香怪’鲁丹,更可分享红利。”
田上渊放开他,含笑瞧着,没半丝剑拔弩张的味儿,却比祭刀拉弓更令人心生寒意。
田上渊语重心长的道:“我是为范当家好,缺了范当家的照拂,贵馆的兄弟无权无勇。若托人照拂,有所谓长贫难顾,顾得一时,顾不了一辈子,但变成我北帮的物业,与范当家在背后支持,毫无差别。这是个我们不懂的行业,不会干涉七色馆的日常运作。”
龙鹰心情大佳的匆匆梳洗更衣,到外面与清韵打招呼问好。
试探道:“大龙头言之成理,然而卖铺的事,怎都要得桂帮主点头,如此须待小弟返洛阳后,方可有一个肯定的答复。”
乍看下,站在行人道上的田上渊,与在洛阳相见时,无甚分别。儒服儒巾,一副高人雅士的气派,悠闲自得,眼神深邃处不可测度,白皙至近乎奇异的肌肤在日照下闪闪生辉。诚如郑居中形容的,随随便便负手立在那里,比起熙来攘往的行人,确具鹤立鸡群之姿、出尘之态。
清韵一双妙目朝他看来,笑盈盈的道:“终见到范爷哩!”
她绝不是故意吵醒龙鹰,一直低声说话,问题在龙鹰的听觉太敏锐了,而换过是其他人说话,他可以天然排斥,听若不闻,独抗拒不了,也不愿抗拒她别树一格的说话韵味。
王昱叹道:“事情有着落后,立即回去。”
龙鹰明白过来,田上渊非是不杀他,只是不在京师内杀也,且做好了部署,不容“范轻舟”活着返回大江。最厉害的一着,是他必须和郑居中等竹花帮兄弟一起被逐,遇事时令龙鹰没法舍弃兄弟,独自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