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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让当初走得决绝, 事实上,他从来没放弃幻想过如果哥哥来找到他,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对话。
他做得最多的幻想, 是哥哥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他,身形消瘦、衣冠不整,憔悴却强硬地要求他回去。
而他呢, 则会非常不想回去,然后和哥哥大吵一架,但最终他无法抵抗哥哥的力量, 被不情不愿地带了回去。
接着, 他们重蹈覆辙, 互相折磨,不得善终。
然而事实上, 他的哥哥衣冠整齐,脸上的表情乏善可陈, 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也并非愤怒或者伤心的质问, 而是一句平淡得有些冷漠的:
“让让, 最近过得好吗?”
他差点要忘了,他的哥哥一向如此, 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绝不会因为谁的离开痛哭流涕,就连当初用那样决绝而疯狂的手段控制他时,祁让也常常无法窥探到哥哥对死亡的丝毫恐惧。
祁让被迫冷静下来, 也没有什么歇斯底里, 平和地回答道:“挺好的。”
祁月白打开钱夹, 拿出一张保存完好的薄薄的纸,陈旧的折痕处甚至能看见细小的纤维簌簌地掉落下来。
“让让,回家吧。”
祁让接过那张纸条,稚嫩的字体映入眼帘——心愿券。
这是他小学时送给哥哥的,现在他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当初他扑蝴蝶不小心摔进玫瑰丛中,妈妈为此狠狠惩罚了哥哥,他为此伤心自责不已,做了三张心愿券送给哥哥。
不过那几张心愿券还没能派上用场,哥哥就出国了,接下来长达七年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见面。
祁月白第一次使用心愿券,是在祁让戒毒成功之后,那时候祁让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看到哥哥竟然拿出他小时候写下的完整的心愿券,不管不顾同意了哥哥结婚的请求。
殊不知,因为这一张薄纸,两个人的命运从此被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祁让出乎意料地平静,看了一眼李想道:“带上他吧。”
祁月白什么也没问,答道:“好。”
“还有隔壁一个叫包然然的小孩儿,他是被拐来的,我想帮他找到亲生父母。”
“可以。”
整件事就在这样平静得有些诡异的对话中结束了,祁让坐上车的时候都还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会就这样平淡地跟着哥哥回来了?
他应该要愤怒、要吵闹的,可他没有那样的情绪出来。
祁让甚至在路上就睡了过去。
非要说一点什么和以前的不同的话,车上多了一个李想。
出发前,祁月白领着李想去找包然然道了个别,有祁月白在,包姨没再对着李想横眉竖眼,反倒红着眼眶叮嘱李想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看然然。
李想摸着包然然的头,温声道:“我一定会回来看然然的。”
祁让当时没忍住多看了李想两眼,总觉得这幅姿态语气说不出来的熟悉,但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什么时候见李想这样说过话,只能归咎于是他见到哥哥后脑子不清醒了。
从太安回c市有近两个小时的路程,祁让半路就睡了过去,到家之后,也没醒过来。
祁月白弯腰把祁让抱出来,祁让有点转醒过来,迷糊了一会儿,想要从祁月白的怀中挣扎出来。
“马上到了。”祁月白低声安抚道。
祁让靠在祁月白胸前,对方说话时,他能感受到从胸腔传来的震动,愣了一会儿,祁月白已经抱着他推开了卧室门。
“我不想睡这里。”
祁让再度挣扎起来,祁月白带他回的是之前两个人一起住的房间,虽然他很平淡地跟着回来了,但不代表以前那些事他真的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你先睡吧,另一间房收拾还需要时间,我今晚不会进来的,李想的事我会安排,不用担心。”
祁让还想问他怎么会知道李想的名字,被放在床上后,熟悉的乌木沉香的味道包裹住他,他的脑子越发昏沉起来,什么都没问,头一偏就睡了过去。
其实刚结婚时,他们曾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至少对于祁让来说,那段日子是很美好的。
祁月白的绅士与体贴是刻进骨子里的,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作为情人,绝对都无可指摘。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小的纪念日,对祁让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祁让当时刚戒毒成功,心情非常低落,也没什么食欲,但在祁月白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的身体和心理,都渐渐恢复了健康。
祁让最开始觉得很幸福,后来却逐渐变得不满足。
他不希望哥哥把他当作一个瓷娃娃宠着,那和作为弟弟没什么区别,他希望能和哥哥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亲密无间。
事实上,结婚半年以来,哥哥都认为他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做、爱,所以两人除了亲吻拥抱,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就连亲吻,也都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
祁让曾偷偷让阿姨做上火的菜,送上门去,哥哥也能冷静地推开他,时间一久,祁让不得不承认哥哥依旧只是他的哥哥,只是他们之间多了一本婚姻的证书。
直到江水心介入他们的生活,仿佛一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里,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祁让从提出离婚,到口不择言说出他和江水心睡了,成功看到了哥哥暴怒的模样。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非常不愉快。
第二天早上,李想来叫祁让吃早饭。
祁让都要烦死了,他在太安村待了十几天天,可以说没一天晚上是睡好了的,想东想西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房子太潮了,白天晒过的被褥一放进屋子里立马又潮了,祁让每天晚上都要辗转反侧许久才能睡着。
所以终于回来并且睡到温暖的被子,祁让积攒了几天的疲惫涌上来,一个晚上的时间根本睡不够。
祁让卷起被子裹住脑袋,“我不吃,别烦我。”
“已经十点了,睡太久身体会难受的。”
“大人的事你少管。”
“是祁哥让我来叫你的。”
祁让昨晚刚梦了一晚上的祁月白,正烦着呢,干脆堵住耳朵不回话了。
他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继续住在这里也太奇怪了,可是要搬出去的话,他也觉得心底没那么决绝。
现在就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没过多久,祁让都还没有彻底睡死过去,另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那道脚步声实在太特殊了,不紧不慢,每一步之间的间隔像是经过精心的算计一般一致,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
是他的哥哥上来了。
祁让差点睡过去的脑袋突然清醒了过来了,而且是异常清醒,紧接着,大半天没进食过的胃迅速涌上一股灼烧的饥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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