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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大方一回的何向东这次去上海的车票买的是两张软卧,这价钱可比硬座贵了好几倍啊。
如果只是何向东一个人,他肯定就买一张硬座凑合过去算了,但是这回一起来的还有王弥苇,老爷子年纪那么大了。从北京到上海路途遥远,他可不敢让老爷子坐硬座,到时候路途上要是出点什么岔子,那自己就真的是百死莫赎了。
火车慢的要死,中途还停停靠靠的,何向东和王弥苇坐了一天一夜才到了上海。
下了车之后,何向东先跟师父打了个电话,确定好了地址之后,他才花钱叫了出租车,这次是真的要给钱了,这么多行李也只能靠着出租车送过去了。
一路上,何向东表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但是心里头却是心潮澎湃,心脏都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他都有两年多没见着师父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何向东坐在车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但是他现在思绪动荡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思。
上海其实是一座非常有味道的城市,这里经济发展得相当快,可以说这里已经是国家的经济中心了,但是它却并不像是旁人想象的那种被现代化城市吞噬后的产物。
没去过上海的人可能会认为上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动不动就是几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墙外用的全都是锃光瓦亮的玻璃幕墙,金碧辉煌,晃得让人睁不开眼。
但真正去过上海的人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上海是有很多高楼大厦,但是紧挨着大厦的就是很普通很矮小的小弄堂,一排排整齐整洁的小弄堂反而衬出这座城市的特色。
到处都有的洋房建筑似乎也在诉说那个特殊的年代上海的特殊经历,街上都是几个人都抱不过来大树,大树旁边就是很有情调的小咖啡厅小酒吧。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默默阐释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环顾其他城市为了经济快速发展把城市原有的风貌全部推翻,换上了千人一面的高楼大厦,让现代化这个怪物一点点吞噬了城市的所有特色,让千城一面,无甚区别。
由此可见,上海在平衡继承和发展的尺度拿捏上做的恰到好处,很值得其他城市认真学习。
……
张玉树是上海杂技团的领导,以前单位的福利都不错,也给他分了房了,三室一厅,虽然房子比较老,但还是挺大的。
他儿子现在是公务员,在区里的文化局工作,他自己也有房子,平时他自己工作也挺忙的,也不和张玉树一起住,只是在周末放假才会过来。
张玉树的爱人去世好些年了,现在家里头就他跟方文岐两个老头子住,张玉树身体还不错,自己能做饭什么的,他也不喜欢让别人伺候他,所以就没雇保姆了。有些时候自己懒得烦动弹的时候才会请钟点工过来帮着忙活一下。
今天接到电话之后,两人就在门口等着了。方文岐今年已经上八十岁了,他早年受的苦头太多了,身体一直不好。
何向东之前一直也是浪迹江湖卖艺,日子过的太苦了,所以方文岐的身体也没能好好养过。这两年在上海,他可算是过上了安定的生活了。
不愁吃穿,也不用发愁第二天住哪儿。南方的气候也养人,这两年过来方文岐虽然还是很苍老,但是气色却是好了许多,脸上也见着红光了,不再是之前那样的死灰色了。
张玉树比方文岐年轻一些,他的身子骨很硬朗,身体得要靠养,像方文岐这样漂泊了大半辈子的人,还能活到八十真的算是老天爷赏脸了。
张玉树现在头发也花白了,但是气很足,说话也很有力量:“方老哥,咱俩回屋等吧,你知道东子什么时候能来啊?”
方文岐手上拄着一根老人拐,他眺望着路上来车的方向,嘴里说道:“哎呀,我这不是着急嘛。”
张玉树无奈一笑:“以前小东子就说要来看你,你还非死活不让人家来,这会儿你怎么还着急起来了?”
方文岐抿抿嘴,鼻头发出一声哼,道:“我不跟你说话。”
“嘿,你这老头。”张玉树都给气笑了。
现在是寒冬腊月,上海虽然没有北京那么冷,但是这气温还是有点低的够呛,尤其是对老年人来说,这寒风吹在脸上还真是有点吃不消。
方文岐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车子来,他的脸都给吹红了,实在是等不了了,就先回到家里坐一会儿暖和暖和。
张玉树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方文岐也没有心思喝,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看着窗户外面的。
何向东就只有他这一亲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啊,何向东这孩子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
张玉树看着方文岐紧张的样子,心里头又是好笑又是感慨,他都多少年没见着方老哥有这样的姿态了。
半晌后,一辆出租车缓缓开到了他们家门前,方文岐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大声叫道:“一定是东子来了,一定是的。”
方文岐赶紧向前跑了两步,但是却又突然停了脚,神色有点慌乱和茫然,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往前走。
张玉树在窗户边眺望了一下,发现下了车的年轻胖子跟自己印象里面那个小孩子模样还是有点像的,想来应该就是何向东了。
他赶紧走到方文岐身边催促道:“方老哥,是小东子来了,您还傻站着干嘛呀?你前面不还是很激动的嘛。”
方文岐抬头看着张玉树,他眼神惴惴:“玉树啊,东子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也没离开我这么久,他现在去了大城市了,也有自己的事业了,我就是一个没用的糟老头子,他……他不会嫌我吧。”
张玉树又是无语又是心酸,他知道自己的方老哥外表看起来很倔强,但其实他内心是很脆弱很自卑的,他知道方老哥这么多年不肯见自己徒弟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用帮不上徒弟什么,还会拖徒弟后腿,他觉得很惭愧,没脸见徒弟。
“唉……”张玉树拍拍方文岐的肩膀,沉声说道:“东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他不会这样的。”
听了这话,方文岐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了何向东从小到大的经历,一幕一幕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掠过。
是啊,东子是个好孩子,不管多久没见,他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张玉树见到方文岐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他推着方文岐到了门边,然后把门打了开来。
何向东正在把自己带的两个大包从出租车上搬下来,突然看见门开了,他转头看来,只见在梦中无数次浮现的熟悉背影就在门口看着自己。
“师父。”何向东一声动情的悲呼,手上的背包也不知不觉滑落在地上了,他朝着方文岐飞奔过去,如同乳燕归巢一般。
到了方文岐身边,何向东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激动了,他都来不及细看方文岐的容貌,因为泪水已经模糊的他的双眼,他现在就感觉鼻头好酸好酸,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他一个人在北京漂泊两年多了,这两年他过的很苦很苦,他有很多话想跟师父说,但却怎么都开不了口,最后他只是又唤了一声师父,然后便跪倒在了方文岐的身边了。
方文岐搂着何向东的身躯,老泪纵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