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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歇无力的挥了挥手：“拿下去你们分食吧，我不饿。”
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持着铡刀准备跟那些兵卒拼命的马夫见到黄歇走过来，忍不住鼻头发酸滚下泪水，哽咽着轻唤了一声：“君上……”
照月雪一声暴躁的嘶鸣，至死它也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何会突然向自己挥剑。
黄歇从熊完脸上收回目光，转向那些兵卒们沉声说道：“此马名曰照月雪，能日行千里昼行八百，你们谁想吃此马，站出来。”
黄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我要陪着六十万大军，与秦人血战到底。”
玉米……玉米……亡了楚国的玉米……
小营一角，百余名楚军正剑拔弩张的疯狂叫嚷着，十几名黄歇亲随挥舞着刀剑大声的呵斥着那些围过来的楚军：“退下，尔等再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黄歇从李园脸上收回目光，扫过大家，沉声问道：“还有谁？”
神龙口距离咸阳不过只有百里之遥，骑快马一个时辰可达，登临神龙山顶，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甚至都已经能够看到咸阳。
黄歇的威望在楚人中丝毫不亚于楚王熊完，甚至在某些人眼中更胜于熊完。
黄歇突然哈哈大笑：“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通体照白的骏马看到黄歇，亲昵的把头凑过来向黄歇脸上拱去。
百名走出来要煮食照月雪的将士也同声嘶喊了起来。
李园是王后李嫣嫣的大哥，是楚国的国舅，跟黄歇也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发生了什么事？”黄歇黑着脸走过去大声喝道，目光如炬般的扫过争执的双方。
积威之下，那些兵卒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去。
……
南征北战东挡西杀，楚国的半壁江山就是黄歇打出来的，而楚国的天也是黄歇用他的脊梁顶起来的。
黄歇爱惜的搂住了马头，与爱驹耳鬓厮磨，眼眶湿润的从马槽中抓起一把草料递到了爱驹嘴前。
看到那些兵卒们畏惧的样子，黄歇突然心中一颤，他知道，若非是到了生死关头，这些兵卒们绝不会想要吃掉他的爱驹。
“君上”，听到黄歇决绝的话，所有士卒都跪了下来。
那十几名亲随见到黄歇出现，急忙抱剑施礼，其中一名小头领走出来冲着黄歇回道：“君上，这些叛卒竟然想要煮食君上的爱驹。”
黄歇没有回头看熊完，专注的用手中的草料喂食着爱驹。
熊完动情的拉住了黄歇，眼含热泪说道：“春申君，没有你，本王了无生趣，你跟我一起杀出重围。”
熊完这才知道这些兵卒聚在此处竟然是想要吃掉黄歇的宝马，不由得勃然大怒：“大胆，竟敢以下犯上，图谋春申君的宝马，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斩了。”
就算能返回楚国又能怎样？全年颗粒无收，难道要人吃人度过这灾年？就算度过了，明年呢？恐怕现在连种子都已经被人吃光了，明年播种什么？
这时，黄歇小营一侧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随即响起了兵刃的交击声。
“谢君上。”那亲随欣喜若狂的重新捧起了陶罐，不顾汤水灼烫，已经把手探入罐底捞起了几粒玉米。
黄歇低头看到清汤寡水的陶罐底部沉着十几粒玉米，忍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那些没有走出来的将士也跟着发出了血战到底的声音。
熊完一直走到正抱着马头亲昵的黄歇背后，焦躁地说道：“春申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饲马，赶快想个办法突围出去……”
早在三天前，军中就已经开始宰杀战马为食了，六十万将士，万匹战马连将士们一餐肚皮都没有填饱，三天，神龙口附近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部被楚军塞进了肚子里，为了一把炒米，前锋营中百余名将士竟然相互厮杀，死了十几个人。
黄歇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低声问道：“大王真的想突围出去么？”
黄歇一脸愁容的坐在自己的大帐里，他知道，仗打到这种程度，楚国已经完了，就算六十万大军能够安然退回楚国，楚国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