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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身后传来了两个小孩子凄厉的哭声，一个听声音略大一点像某种动物发出的悲鸣，一个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在哽咽，像秋日里淅淅沥沥连绵不尽的细雨敲打窗台。
回头看过去，
哭声悲切的是吴寡妇的大儿子赵庆安，小名铁蛋，哭哭唧唧的是吴寡妇的小儿子赵庆成，小名狗蛋。
此刻铁蛋正跪在他娘身前，用手捂住他娘沾血的手，豆大的泪珠不断的向下滑落，脸上的惊恐都快要溢出来了。
小的狗蛋才四岁大约是不太懂事，他只看到了阿娘的肚子上在流血，但是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只是有些害怕而已，他是被吓哭的，再加上他哥嚎叫的声音很大，这么一来，他就更害怕了。
村里人见状赶忙围了上去，首当其冲的是会点医术的王大爷。
旁边人都给王大爷让路。
“孩子，我来看看”王大爷扶着狗蛋的肩膀把他往一旁拖过去，这样实在是影响他观看，可铁蛋似乎是被吓傻了一样，被人僵硬的拖开也没回过神来。
王大爷随即掰开吴寡妇捂住肚子的手看了一下：伤在了肚子上，破开一个大口子，甚至都能看到里面的肠子。
随即他摇了摇头，伤成这个样子，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原来刚刚是因为有土匪过来抢吴寡妇家的粮食，吴寡妇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谨小慎微惯了，也没跟那个土匪起冲突，但是那个土匪见吴寡妇的样貌比较丰腴，于是起了歪心思，拉着吴寡妇的手就要往马上拖。
铁蛋见状慌了神，拿起旁边的大砍刀直接就照着那个土匪的手砍了一刀，但是他力气小又是第一次杀人，所以那个土匪手上只添了一道微不足道的伤痕而已。
这样可惹恼了那个土匪，干脆的一刀捅过去，朝着的是铁蛋的方向，但是吴寡妇挺身挡了一下，正中肚子。
所以吴寡妇为了保护孩子生生受了这一刀。
不过她不后悔。
当娘的为了保护孩子，挨一刀又算什么？想当年生孩子的时候谁不是从鬼门关过来的？
便是为他们付出性命都是值得的。
吴寡妇想，不过此刻她躺在地上，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巨大的疼痛掩盖了她的知觉，也让她的意识有点模糊。腹部的疼痛让她已经快要集中不了精力去看外面的世界了，只是听到周围有人的哭声和说话的声音，她没精力去听，口中汩汩吐出鲜血染红了她的藏蓝色绣花领口，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是在石台村定居第二年时，她丈夫买给她的。
不知不觉，耳边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她死去的丈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黄金甲胄来接她了，向她伸出了手。
她面上带着点笑。
“娘！！！！”铁蛋声嘶力竭的趴伏在他娘身上哭泣。
铁蛋今年已经十岁了，其实也懂点事，当他看到他娘腹部上的伤口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心下害怕起来。他其实是知道的，娘伤成这样，大概是救不过来的。
还没见过村上的谁伤的这么重过。
所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一声娘倒是把吴寡妇唤醒了，原本放大的瞳孔有了片刻的凝神，看向了一旁的铁蛋和狗蛋。
两个孩子泪眼婆娑的在哭泣，她的心梗怦怦的疼，但是却没有办法。她大限已到，要走了。
她只能费力的抬起胳膊，指向他们家的一个包裹。
铁蛋还在哭泣，还是旁边人赶紧把包裹拿过来递给狗蛋，然后在他娘的指引下打开。
“这里面……有……五百两……银子，和你爹……留下的玉佩……你们要好生……收着，到……到……到南洋去……找你们……爹爹和外祖……他们在……那边……等着你们呢，”
然后吴寡妇眼神扫视一圈，把村里的人打量了一遍，路过王二麻子娘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苏老太。
“婶子，苏婶子，……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个时候要说什么，村里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无非就是要临死托孤罢了。
不过，这逃荒路上带两个小累赘，他们不愿意，自家人还顾不住呢，哪里还能再带两个累赘？那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吗？
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若是之前在石台村还好，村里的孤儿可以吃百家饭长大，他们平常帮忙照顾着点也就罢了，也不费什么事。
可现在这是在逃荒的路上，你看看这路上他们遭了多少回难了？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护两个小子安全。
所以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铁蛋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泪水止不住的落下，但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他娘在交代后事，他要好好的听着。
苏老太也为难，但还是上前握住了吴寡妇的手。“哎，大妹子，你说，我听着呢”
“铁蛋，……给你苏奶奶二百两银子……”
苏老太大惊：“哎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吴寡妇固执的拉住了苏老太的手，把苏老太的手都捏疼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这副模样着实看哭了苏老太，她抹了把脸，也没继续反驳。
“婶子……这二百两银子你收着！那……，那……那两个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我求求你，你，替我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来生……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好不好？”
看着吴寡妇声嘶力竭的模样，都是当人母亲的，苏老太又怎么能不心痛。
末了她擦擦眼泪，拍了拍吴寡妇的手：“我答应你，妹子，我答应你！”
吴寡妇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满意的垂下了手，身子瘫软的再也没了力气。
不过她还是用尽力气嘱托了孩子一句
“铁蛋，你是……哥哥，你要……苏奶奶……的话，好好的带着弟弟，娘，娘走了，你们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