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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谁曾许一世无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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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军中传来噩耗,传令官八百里加急,跑死多少匹马,将主帅阵亡之事传到京城。进京之内,一人报天子,一人报往大理寺。大理寺内东炎正在坐堂,外面门吏传了信,堂官上来,行礼说了,东炎听了这噩耗,大叫一声,便昏死过去,两边的人急忙来救。

东炎醒来,大哭不止,旁侧同僚闻者伤心,连大理寺卿也泪流不止。

皇上龙颜震惊,亦是泪撒当场,当下立刻命钦差前往西北,又派黄门去谢府吊唁,那往西北的钦差出发之际,东炎上表陈词,要同钦差一块儿去,天子体恤他兄弟情深,便准奏。

西北军中皆着缟素,白幡飘扬,三军将士哀声震天。

那些西北军护佑下的百姓,感念自敬安来后,匪众不敢猖狂来犯,百姓才能有些安定好日子过,如今敬安身故,百姓们自愿而出,香烛纸钱,夹道而行相送破虏将军灵柩,百姓同士兵们挤挤挨挨,一路前行,漫天的白幡同纸钱乱舞。

东炎同天赐钦差一路上餐风露宿,紧赶慢赶,来临之时,看的便正是这幅场景,东炎摧心折肺,自马上翻身下来,踉跄向前两步,手扶着敬安的灵柩,放声大哭,痛心彻骨,神智昏昏。

东炎本要再见敬安一面,怎奈灵柩都被钉死,东炎便命开启,周大等部属便劝,只说人死不能复生,必要入土为安。

东炎听了这话,几乎呕血,一口气上不来,周大急忙叫人扶着东炎。这边上西北军统领等便将灵柩下葬,东炎上前来,见沙土埋了敬安灵柩,一时恨不得就跳到里面去,被周大等死活拦住了。

这等生离死别场景,三军在内,连同旁边百姓们哭了许久,几个时辰后,才各自散去。

只有几个西北军的将领,连同周大等近身,及东炎留下。东炎守在敬安墓碑边上,守了许久,说道:“他究竟是怎么出事的?”周大说道:“敌方狡诈,引了侯爷入圈套,力战不敌……受了重伤,正好胸口旧伤复发,急救无效,就……”

东炎低头垂泪不已,哽咽无语,周大将东炎扶了,说道:“大公子节哀。”同一个近身一起,将东炎扶了,东炎一步一回头,哭的神伤魂消。

此后,西北军将士数万,为破虏将军守灵三日。

第三日正午过后,山路上却有一辆马车骨碌骨碌而至。一路到了破虏将军的墓地之外才停了。

马车上,一个青年纵身跳下,在地上站定向周围看了会,马车里头,有人问道:“是这里了么?”青年说道:“是了,我……我已看到了。”马车内寂然无声,过了片刻,却有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探了出来。

青年见状,急忙回身,将那手握住,说道:“姐姐,小心。”里面那人不语,却慢慢地探头出来,只见她遍身缟素,一头如云乌发,肤白如雪,樱唇檀口,分明是个绝色人儿——正是昔日在白衣庵旧地里失踪、生死不知的月娥。

而那车边的青年,虽然年纪不大,却平添一种沉稳之气,面容清秀,正是月娥的弟弟姚良。

月娥探身出来,姚良急忙上前接了。月娥扶着他的手,缓缓地出来,下车,姚良扶着月娥的手指引她向前,月娥双眼空空地望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抓住姚良的衣襟……蓦地姚良说道:“姐姐,小心前面石头……”说着,将月娥带了一带,月娥脚下踩到石块,眼睛却仍然呆呆地望着前方,虽然身子踉跄,但眼神却丝毫不变,只是一种空洞呆滞之色,竟是……已经瞎了。

月娥站直身子,问道:“快要到了么?”因眼神空洞,倒是看不出脸上是何表情,只是声音微微颤抖。

姚良说道:“姐姐,就快到了。”看了月娥一眼,心头甚是不忍,说道:“姐姐……”

月娥一手握住姚良的手,另一只手探出,向空中挥了一下,似要碰到什么,却什么也碰不到,姚良看了一眼,便觉不忍,只转过头去。

片刻,姚良扶着月娥到了敬安的墓前,月娥急急上前两步,姚良扶着她站定了,月娥说道:“在哪里,在哪里?”一边问一边发抖,眼空空地望向别处,手不停地摸来摸去。

姚良望了月娥一眼,又看面前的墓碑,心十分发酸,说道:“姐姐……在这里。”伸手将月娥的手握住,引着,向前搭了搭……

月娥被姚良握着手,向前探出,净白如羊脂玉的纤纤素手,同苍凉黄土,坚硬墓碑,鲜红题字成极刺眼的对衬。

月娥的手指头当空抖了几抖,尖尖地手指,便碰到了敬安的墓碑顶,手指碰到那冰冷的墓碑石,一下子便缩了回来。

姚良说道:“姐姐……”

月娥怔了怔,才又自己伸手出去,这一回,却摸上了那碑石,手指紧紧地抓住,这瞬间,眼中的泪刹那奔涌而出。

姚良无声,也抬手擦眼中的泪,月娥的手指抖抖地向下移动,摸那墓碑上的题字,隐隐地摸到下面,清清楚楚,是“谢敬安”三字,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如此鲜明……纵然他死,亦是。或许,正因他死,而越发的深刻入骨了。

月娥从头到尾,将墓碑上的字摸了一遍,姚良在旁边,叫道:“姐……姐姐……”

月娥说道:“别出声,小良。”

姚良欲言又止。

月娥双膝微曲,便跪倒在地,双臂伸开,缓缓地抱了那墓碑,将脸慢慢贴在上面,轻声说道:“怎么、竟不灵了呢,难道非要挂上去才灵的么?我明明写了,要你一世无伤的……怎会如此?不是说那菩提树甚是灵验的么?难道,真个儿是骗人的?”

眼泪自那空洞的眼中涌出来,顺着墓碑便往下流淌。月娥说道:“你知道我为何总是不愿见你,甚至讨厌你,我就是怕如此……我怕你有朝一日,会离开我,是变心了也好,是殒身了也罢,我只是怕这些,我不要你离开我……是,我从未对你说过,我是如此胆小之人,故而在你跟前,从不敢袒露心中所想,……我只怕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你却离开我啊……哈哈,如今,你果然走了,我该……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吗?可是为何,我心里还是这么难受,甚至定要来亲自看看……看看你。”

月娥低头,紧紧地抱了那墓碑,仿佛那墓碑便是敬安一般,垂眸说道:“为何,竟然会如此呢?你真是很坏,任性,强横,不通情理,死缠烂打,我逃都来不及,我实在不该喜欢你的,实在该远远地离开,听闻你死了,我该松一口气才对,可是就算不说……我的心里,那么喜欢,那么喜欢你……我对夫人说过的,她不疼你,讨厌你,想你死……都不打紧,我疼你,我喜欢你,我不要你死啊……你为什么还要死呢?——你可知,你很坏么?三番两次,折磨我,让我不得安生,先前知道你没死,我是多高兴,多高兴……你怪我没有回来找你么?我是迫不得已的,敬安……我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回来,我怕……我怕你讨厌我了。”

泪流不止,哽咽的说不下去。连声儿都颤抖的听不清楚,月娥顿了顿,才又说道:“可是,我只是想叫你好好地啊……白衣庵的菩提树枯了,我求阿秀公子,每个月都帮我挂许愿结,难道都不灵验么?早知如此,我就不顾那些,仍旧回到你身边来了,怎么会就死了?是骗人的么?——阿秀公子说是骗人的,我也希望是骗人的,所以我才一定要来,亲自看一看,你、你出来啊,你出来告诉我一声,这是骗人的,是骗人的。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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