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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差不多是六点半,她关上房门以后,恰好看见了日出。
“几十年前,有人在四川绵阳发现了碲独立原生矿床,全世界仅有中国这一处,”他解释着原委,“当时因为一些原因,没人能够插手。矿床被外资公司以低廉价格买下了独立开采权。到今年,会被再次转手到另外的国家。”
“中国的资源,自然要在中国人手里,”他笑一笑,说得平淡无波,“但是想要的人太多,开采权却只有一个。所以周生家放弃了这单生意,召来各家,决定谁来拿走这个开采权。”
六点五十分,房间的电话提前响了起来。
只是在十岁以前的事情,实在因为太过年幼,程牧阳又还在沪上常住,所以没有过多的记录。
“还没睡?”程牧阳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倦意,磁得不像话。
她知道程牧阳不会骗自己,只不过从波东哈这里,听到的是另外一种角度的判断。在这个矿床的生意之前,竟然还有很多她没有想到的。
直到音乐接近尾声,两个人终于离开了舞池。
他不以为意:“好。”
“我知道了。”她倚着沙发的靠背,轻揉着自己的脚。
灯上是挥毫而就的姓氏,她辨认出那个“沈”字后,就径直进了包房。沈公身边跟着的小姑娘正在一丝不苟地泡茶,看见她,欠身笑笑。
“似乎是,”南北也笑起来,“我要看看,你有没有对我说实话。”
矿床?
此时,如果有人说钻石的矿床,全世界仅剩这一处,那么,血雨腥风必然在所难免。
波东哈的电话很准时。
南北没有接话。
这是史无前例的事。
“诱惑真的很大。”她感叹。
包房很大,人却极少。
“沈家之行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会骗你,”程牧阳的声音有些哄慰,“等到了那个电话,就去睡一会儿。”
她依言坐下来。
这里的戏院一楼大堂是三位一桌,分散了三四十桌,当真是满座衣冠。二楼则是开放式的包厢,从一楼仰头看过去,能看见珠帘后的影影绰绰。三楼是封闭式包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二十多分钟的电话,她已经累急了,索性就躺在了沙发上,仰面闭着眼睛,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和他很早就认识。”
两个人走到五层的走廊,南北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我走了。”
“是爱死他了,他曾多次获得公开的赞誉,是俄罗斯人民的朋友,是慈善家,”波东哈的声音,明显有着愉悦和欣赏,“最大的军火商,就是最大的财力支持,不论他的国籍、肤色,他都是莫斯科最尊贵的客人。”
她端详他的背影,不过几秒,他就有了感觉。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温和淡漠,像个陌生人。
沈公正盘膝在棋墩旁,一动不动地捏着白子,而老人家的对面却没有人。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程牧阳和他的那个表姐都在,只不过是在看楼下的戏台。今晚他穿了身银灰色的丝绒修身西装,纯白色的衬衫,配了钻石菱形的白色领结。
她因为迟了些时间,到剧院的时候,戏已开场。
她愣了一愣,拿起话筒。
闲暇了两日,今晚倒是有正经的活动,沈公宴请众人听歌仔戏。今夜共有两部,一部是《薛平贵与王宝钏》,另一部是《皇甫少华与孟丽君》。
程牧阳低声告诉她:“听不懂。”
如此简单的话,却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危险气息。
他的答案,永远都能出乎她的意料。
“北北,来,坐这里。”沈公笑呵呵指了指棋墩另一侧那个空置的位子。
底下当真是热闹,三楼却空得很,六个房间,只有三个掌了灯。
南北倒是意外了,偏过头去看他:“你也会围棋?”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始终近似于耳语。
南北轻轻地用高跟鞋的鞋跟碰了碰他的腿:“程小老板,我真的认识过你吗?”
程牧阳。
波东哈特地在比利时的那段时间上停下来:“他也曾在比利时住过。”
南北听到这里,轻轻吐出一口气:“俄罗斯人,是不是恨死他了。”
“弈棋被称为‘白刃格斗’,很适合培养人的全局掌控力和耐心,”程牧阳仍旧低着声音,有条不紊地说,“这是‘当湖十局’。清朝两大国手范西屏和施襄夏的唯一对弈,寥寥十局,妙绝古今。学过围棋的,应该都熟背过这十局的棋谱。”
宇航项目的大国,估计也只有美利坚了。
这个名字对俄罗斯黑帮来说,已经完全等同于“china”。他从不发起任何的战争,却能轻易让那些东欧政客和黑势力内斗,从而坐收渔利。而他在莫斯科甚至得到了“缄默法则”,任何与程家有关的事,不论是走私,抑或死伤,都不会有任何官方记录或搜捕。
他笑起来:“是关于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