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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完全以佛教为信仰的国度。”
南北耳边是列车行驶过轨道的铿锵节奏,靠在车厢的墙壁上,能感觉到轻微的震颤。节奏,全部都是有规律的节奏,声音、触感,都能让人想起过去的许多片段。
“很特别?”
“是,而且,”程牧阳看着她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说,“我到过缅甸。”
“程牧阳——”
“还好,”南北声音低下来,“那列车特别破,坐上去感觉身子都是颠簸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坐这不舒服的车,总是哭。欸?你别笑,你知道我那时候只有几岁大小,第一次吃苦,真的是只知道哭。”
他抵在她耳边说:“我很聪明,趁机鼓动几个缅甸的女孩子和我一起逃走,路上她们一个个不是被捉走,就是被击毙了。后来,我在一个树林里走投无路,耳边都是枪声,听不懂的吼叫声,我以为我肯定要死了。”
“流氓?”他笑,“我可是很向善的,我给你念心经听。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南北被他纠缠得笑起来,从他身体下滑出去,想要逃开,可惜她技不如人,被他生生又拽回来。
如此折腾,口中的心经竟没断过。
她不敢相信。
“十四岁?”
“你去那里做什么?”时间倒退十五年,那里并不太平。
她轻轻呼出口气。
只有南淮知道,小时候她恨他,恨得多激烈。
手边,有一壶茶。
菩萨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槃。究竟涅槃?
“然后?”
程牧阳蹙眉,看她。
“让我说完,”他打断她,“一个有信仰的人,对自己所信奉的东西,是有十二分虔诚的。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的不是佛祖,不是上帝,是那个女孩子。”
南北蓦然睁大眼睛。
“当时我恨死南淮了,白天那么晒,特别不舒服,还有很多的虫子,我就觉得我特别恨我哥哥,我觉得他想害死我。”
“我求佛祖,你知道我家里人信佛,所以我也信,但是佛祖没有出现。后来我就祷告上帝,如果上帝愿意伸手救我,我就会信奉上帝到死,但是没用。”
南北惊讶看他:“你去过东南亚?”
“那个女孩子说,哥哥你不要搜了。我想女孩子知道,如果找到任何人,她哥哥都不会留下活口,所以那个女孩子心软了。”
在那灾难的几年,她曾和他遇到过。
“后来?我记得我坐了一夜,哥哥抱了我一夜,低声哄我。天亮了,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哥哥就把我放在车站破房子后,找了绳子绑着我的手脚,还堵住我的嘴巴,然后找了几块破的布和席子,盖着我,就这么绑了我一天。”
“我想起,我第一次坐火车。”她用手臂挽住被子,脸贴在上边,看坐在窗边的程牧阳。而他就这么穿着简单妥帖的休闲衣裤,脚踩白色的拖鞋,坐在那里,翻看着手里的报纸。
“后来,我被救了,先是有人放冷枪,一个个杀掉了那一队四五个缅甸人。”程牧阳的声音带着笑,轻声告诉她,“我看到一个男孩子,甚至还没有我大的样子,提着枪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小美女。”
一字一句,如同情话。
眼前,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
“嘘——让我说下去。”
她倒是怡然自得,丝毫没有不适的回忆感。
为她,他甘愿。
“你第一次坐火车,是什么时候,程牧阳?”
“十四岁。”
她咬得他手臂伤痕累累。那时候真的是小,不懂事。
一生多情损梵行。
“起初是,后来——”他的声音打着弯儿,有些蚀人骨血的诱惑,“后来,我就遇到了一场灾难,我被绑架了。”
南北想要爬起来,仔细问他,可是却被他先一步用手臂禁锢住:“不要急着问问题,我们先做些正经事。”
“后来呢?”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那时候我能感觉,爬到树上被击毙的女孩子,落下来时,有血溅在我这里。我不敢动,趴在草丛里,万念俱灰。”
“小流氓。”她喃喃着,胸口却剧烈跳动着。
像极了千岛湖畔的某个清晨,他和她尚未开始的时候。
他再想不起接下来的字句。
南北嗤地笑了:“真是命不同,那时候我在缅甸逃命,你却去观赏风光?”
“后来呢?”
“十四岁,”他放下报纸,躺到她身边,把她身子勾到怀里,“那时候我第一次去东南亚,没想到有那么热的地方,到处都是蚊虫,人都晒得特别黑。你知道在莫斯科,美女如云,肤白赛雪。”
只是最后用舌尖挑开她唇舌时,再顾不及这些。
在夜晚乘坐火车,总有种不真实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南北低笑了声,仰面躺在床上,“他回来,带我走,给我吃喝。然后继续找个地方这么绑着我,不让我动和出声,消失几个小时,有时候是一天一夜,然后再回来带我走。直到我长大了,不哭闹了,知道他是为了引开追杀我们的人,我才不恨他。”她沉默下来。
何曾心无挂碍,这尘世便是一场颠倒梦想。
“绑架?”
南北听得屏息,仿佛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