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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荣眼底的冷意在告诫她这个“发牌小妹”别再说下去了。
害怕。
周楠楠忙走到桌旁,拆开了两副新扑克,左右手各持一副,在两人面前展示后,不太熟练地开始洗牌。手心的汗,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甚至一度拿不住牌。
“好,好,真是耽误您了,南老板。”
“周楠楠吧?你是?”女孩认出她。
周楠楠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的,她怕这个男人。
平白无故地,她竟想要解释,和这个男人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望过去了,这才看到他的正脸。
关于他是如何在十几岁遭遇灭门后,孤身带着一个妹妹下落不明十五年;关于他如何卧薪尝胆,从装成一个哑巴混入东南亚各国,向当初一个个仇人索命;关于他是如何将亲妹妹送到海外,然后一拳一脚立足下来,重新让南家回到昔日地位;关于他如何为了妹妹和莫斯科程家翻脸,和cia翻脸……而又是如何,独自抚养妹妹的女儿,身边始终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周楠楠挪动着双脚。
周楠楠的声音近乎是颤抖着,压抑内心巨大的起伏,艰涩地和他的背影告别:“澳门随时欢迎你,南淮先生。”
有一种人,他不会属于任何人。
说这话的人叫南淮。
在欢闹声中,dj在骰子荣的大声呼喝下,将舞曲调得愈发激烈。寿星老喝醉了在舞池边抱着monika跳起了舞。周楠楠无比庆幸自己躲开这个场面,心境不由得大好,笑着看身边的男人:“你怕回归吗?”
几年后,无论是赌场的人,还是骰子荣的手下,甚至是骰子荣的大太太、二太太都断定周楠楠是骰子荣养在身边的“老三”。而骰子荣和她接触的日子长了,也起了心思。
“被抱养去别家养大的孩子,终于能回到亲生母亲怀里这一天,你会觉得可怕?”男人没有什么礼貌的笑容,单纯反问。
是的,不断送钱。
还没坐稳,就被两个年轻男女挤了开。
当他出现在你生命里,就已经是奇迹。
内间的赌桌离她站的位置很远,一百多米,可周楠楠在他抬头的一秒有种感觉,他能清晰辨得出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背脊上的冷汗和心跳的频率,这个男人都能看得清。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中式点心,南淮没兴趣尝一口,从里到外所有人也就不敢下筷。生生从五点多熬到了十一点。
某天晚上,骰子荣用手段得到了她,从此在澳门,周楠楠就成了骰子荣的三姨太。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她自从遇到那个叫南淮的男人,可谓是一步登天,让多少人羡慕,甚至曾逼她穿比基尼陪富豪参加派对的老板,见到她也要尊称一声荣太太。
“这个,南老板今晚见过了。”骰子荣含笑,解释说,“我听说南老板一向不喜欢见外人,就弄了个勉强和您说过话的端茶倒水、发牌。她叫周楠楠。”
泳池畔早就high了起来,从舞台中心辐射出来的音频震得她心不舒服,连续几天加班加点拍杂志的后遗症出来了。
他不像本地人,完全不像,眉眼和不说话时也微微上扬的嘴角,明明该用英俊来形容,却又让周楠楠觉得哪里不对。她记得看过一部有关越南的电影,潮湿的,原始的,而又被现代文明包裹住的电影气质,和面前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相似。
后来渐渐混熟了,周楠楠也在骰子荣心情好的时候,能小心打听到一些关于南淮的事。
“南老板叫你去喝水,还不快去!”骰子荣笑。
南淮走后,骰子荣就替她和经纪公司解约,将她签约在了自己公司。合同上写的是模特,可是她什么也不用做,只是每天陪着骰子荣见各种老板,做一个察言观色、端茶倒水的发牌小妹。骰子荣在外边都称呼她为小妹,偶尔见到一些特殊客人,会和人家介绍这位小妹是专门给南淮派过牌,伺候过整晚的人。凡是听到如此形容的客人们,全都会对周楠楠另眼相看,无一例外离开前都会送她一些首饰。
她跟在骰子荣身边,是骰子荣的女人,恭顺而寡言,却很直接地看着南淮。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而明年就是澳门回归的日子了……她等了八年,终于等到再见他一面。可她仍旧什么都不敢说,怕说错话,怕被责备,就像八年前那个早晨一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南淮一直坐在牌桌旁,耐心等着他自己的牌,没再看她一眼。
他说:北北,我们这种家族诞生的起源,也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故里,不论战乱贫穷,不论朝代更替,保住这一方水土和土地上的人。
周楠楠笑着点头:“你们坐这里吧,我换个地方。”
那年,澳门尚未回归。
“你不口渴吗?”南淮倒是问周楠楠。
周楠楠张口,嘴唇发干:“我看你们玩得高兴……怕打扰你们兴致。”
“我去草地边坐会儿。”她低声交代,离开monika,走到泳池东南角的草地边,在空着的躺椅上坐下来。
骰子荣也笑,一摞筹码扔桌上,给了她建议:“我的人说,今晚只有你和南老板说过话,这样,一会儿他人来,你陪我和他谈单生意。”
南淮意外地笑了,走向等候的飞机。
一个赌桌,绿色绒面。
电梯里,她做了无数种猜想,没想到被人带入贵宾厅。monika在牌桌旁,煞白着一张脸看她。“你这个小姐妹输了我们三百万,我问她这里认识谁,她说只认识你。”骰子荣撑着手臂,“怎么样?小妹妹,你准备怎么赎她?”
南淮抬起眼,直视周楠楠背后。
“楠楠?我有个妹妹,叫北北。”南淮眼皮抬了下,因为她“独特”的名字而有了回应,因为他想到了远在莫斯科的南北。
周楠楠摇头。
天亮前,有人送来了早餐。
“一会儿,你负责端茶。”
那晚,周楠楠刚从机场落地就被经纪公司急着带去了一个酒会。她路上百般推脱,将老板的耐心消磨殆尽,在临下车之前塞给她两个纸袋子:“待会儿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