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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叶惟就踩着许久没踩的红色山地自行车,到了日落大道东段这处环境优美的居民房屋边的公交站点等候。
他看了看街道的周围,清晨没什么人和车,有几道这片住宅的晨跑、溜狗居民的身影,看不到她。
他有时候虚倚自行车,有时候张望四周,有时候原地蹦跳,有时候原地奔跑……拿出手机看看,又放了回去。当有车辆经过,每辆车他都八卦的望进车窗内,每个路人,他也都瞧瞧。
时间在过去,九点,路人多了点,叶惟戴上了一副墨镜,过了一会又摘掉。戴墨镜不容易被认出,戴墨镜却又惹人注意。
他来回度了几步,又蹦跳又挥击拳头,往后倒退地舞起了太空步,撞到了一棵大树上,往前做起了前倾45度,几乎一下扑在前方人行道上,几下趔趄幸好收得住。
他看了看手表,咧嘴的一笑,往路面坐下,背靠着灌木丛,双手搭着膝盖。
正当他想事情想得出神,一个体胖的中年金发女人牵着一只棕色贵宾狗走过,那只贵宾狗嗅动着鼻子,忽然停住朝着他右小腿撒尿。叶惟一回过神,顿时往旁边躲爬站起身,同时惊呼:“嘿,老兄!嘿!”
“天啊,艾伦!”中年女人连忙要拉开她的狗,但又下不了手用力地拉走。“艾伦”美美的撒完一泡尿,虽然有躲避,叶惟的牛仔裤右边裤管还是湿了一大片,散发着腥臭。中年女人歉意的道:“先生,很对不起。”
叶惟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笑道:“不怪它,我家姑娘太迷人了,它叫托托。女士,你继续溜狗吧,没事。”
中年女人正要感谢,突然认出了他:“你是那个天才?叶惟?噢我的男孩。”
叶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在做着街头实验,关于有多少路人会认出我,摄影机在那里。”他随手指了路对面一个方向。中年女人惊喜的望过去,哈哈笑道:“我们上镜了!天啊,在哪里能看到?”叶惟说道:“也许诱tube,不一定会,因为我得看看这个实验最终的效果,如果不怎么有趣就不会上传。”
“当然。”中年女人表示理解的点头,与他交谈了几句,就心情很靓的牵着狗狗走了。
叶惟脱掉了被尿湿的凉鞋,狗尿的腥臭弥漫在空气中,闲着也没事,他拿出瑞士军刀往裤子割切,要把那一圈湿了的裤管割掉。没想到它的布质还很硬,他费了很大的劲,才以一种不规则的结果完成,半条右小腿露了出来。
双脚并了并,他一看觉得很滑稽,于是把裤子左裤管也割掉,一看觉得更加滑稽,还娘娘腔。他是个永远不穿斑点衫、花裤等稍有娘娘腔感觉衣饰的人,连无袖背心都被列入娘娘腔的行列之中,拒绝穿,宁愿穿得像督爷。
当下再往裤子的两边膝盖处割上几个破洞,至少有点朋克或者歌特或者傻帽了,不知道。
整个上午就这样度过,中午,叶惟衣衫褴褛的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吃了午餐,带上一把吉它和两瓶矿泉水,准备乔装为街头艺人。
朵朵很好奇:“哥哥,你去哪呀?”
“我的天堂。”叶惟笑说。朵朵一听几乎吓哭:“不啊,哥哥你别去天堂!”他解释说:“天堂有两种,一种是死了才会去的,另一种是活着也能去的。哥哥现在是去活着能去的,还会回来,像你的糖果屋。”朵朵悟了过来。
叶惟背着黑色吉它盒,步行回到老地方。
他往灌木丛看了看,拿起一只离去时放下的留言纸飞机,依然在那里,没有被动过。放进衣袋里,从木盒取出吉它抱着继续等待。有人路过时,他就弹弹吉它哼哼歌,反而没什么人注意他。
一个下午后,吉它盒里多了几张小面额的钞票。
叶惟回家了一趟,留言纸飞机还是如旧,当到了下午六点,他开始收拾吉它,准备离去。
不是今天。她不可能忘记今天,她知道他会来,一整天时间,她要知道也早已知道他在这里,但她没有出现。她要么漠不关心,要么不想现身。他觉得是她不想现身,她还没喜欢他。
临走前,叶惟从标签本撕了一张蓝色标签纸,写下了几句歌词,一面英文,一面中文:
we-ll-meet-again。don-t-know-where。don-t-know-when。
but-i-knoe-sunny-day。
我们还会再见,不知道何地,不知道何时。
但我知道我们还会再见,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他把标签纸折成一只简易纸飞机,看了看周围,就放在旁边灌木丛的上方一处。
背上了黑色吉它盒,沿着人行道路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
“《粗话世界》的有趣不只在于它背后的意义,它本身也极具意思。当叶惟和伊丽莎白-奥尔森饰演的情侣看着日落说着像“我爱你”的话却成了一串f词,荒诞、黑色幽默、引人思考的气氛达至顶峰。”4/4,罗杰-艾伯特,《芝加哥太阳报》
【《粗话世界》诞生记作者:吉娅-科波拉
那真是新生代电影圈独一无二的事,它不能代表叶惟,但绝对是他的事件代表作之一。
当别人在谈论着《歌舞青春》,我们在拍这个,the-world-of-fuck,一部预算2000美元、制作周期一天的伟大的实验电影。
那天是2006年7月日,星期天,叶惟那时候正做着《可爱的骨头》的后期制作,一周才放假一天。
前一天夜晚下班前,我们谈起了tlb的评级可能性,由于它的残酷故事,我们一致认为把它评为r级并不过分,哈维先生玷污苏茜时说的“你穿白色的内裤啊”比多少个f词都要令人不安。但tlb只会被评级为pg-13,因为它的发行商是派拉蒙,后来事实证明了我们的猜测。
从谈论tlb的评级,我们继而谈到关于调查mpaa评级制度的纪录片《影片未分级》。mpaa评级制度的腐朽,每个人都知道,叶惟曾经因为《阳光小美女》的评级和mpaa闹过一场。当时mpaa承诺会尽快公布一份完整的评级手册,然而过了将近一年时间,在一次次的舆论质疑下,mpaa依然没有履行承诺。谈及这个话题,我们都感到很悲哀。
叶惟是那种你永远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的人,他突然和我说:“吉娅,明天放假,我们总要玩点什么。”我问他:“去野餐还是去海滩?去海滩野餐?”他说:“我要一天拍一部电影,有兴趣加入吗?”
我没兴趣怎么成为亿万富翁,但我有兴趣怎么一天拍一部电影,拍什么电影?
号刚过零点,也就是起意不到五个小时后,我们整个剧组五个人就开始行动了。
叶惟,他是制片人、导演、编剧、摄影师、剪辑师、演员……你能想到的一切。伊丽莎白-奥尔森,她是演员,她听说我们的计划后,一声f词就答应出演了。列夫-波比勒,科尔温-雷特,他们负责一切杂务和后勤。而我是叶惟的一切助理。剧组的平均年龄是18岁,我又可悲的成了年纪最大的那个。
几乎全是叶惟的主意,没有剧本,数字拍摄,不考虑灯光,没所谓穿帮,手持摄影,片长为12小时,总镜头24个,半小时一个。最普通的是录音,因为和普通电影没什么分别,都能清晰的听清楚。
一切都建立在他一个匪夷所思的点子上,他饰演的“badan”和伊丽莎白-奥尔森饰演的“fuzzy”在洛杉矶的游历伪纪录片,这没什么,但影片中的世界是一个只有粗口的世界我们听上去是那样。两个演员之间无论什么对话都是粗口,而且有不同语言的粗口,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每个观众有自己的领会。
还没有开机,我们几个人就已经笑翻,叶惟说:“开机之后,就算是笑,也不是hahahaha,是f-f-f-f。”我们的目标很简单,把电影拍好后送去mpaa评级,让mpaa的评审合作机构cara的评级人员们不得不忍受12个小时的粗口轰炸,再告诉我们《粗话世界》里有多少粗口。我们真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绝对比过往任何一部电影都要多。
这部恶作剧一般的实验电影最终为促使mpaa在当年9月份首次发布完整的评级手册作出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那天我们去了多个地方取景拍摄,一路走,一路拍,一路说粗话。伊丽莎白-奥尔森说她那天说的粗话比她之前一生说的都要多,可能把之后的人生的份额也说光了。拍完后,叶惟说他看到奥尔森的嘴巴成了扁撅型,他看不到自己的,其实也是。
可惜的是mpaa在评级报告中没有告诉我们答案,只是说fuck、逼tch、bastard等词不计其数(countless),影片得到了nc-17级。叶惟用了“巴丹-王”这个化名作为署名,意思等同于bastard,他说片尾演职表的粗口,不知道mpaa有没有计算进去。
《粗话世界》引起的巨大争议,是我们制作时都没有想到的。那个月月尾因为这部电影,叶惟几乎被所有主流媒体所报道、并登上了电影行业的每一份报纸杂志。它在叶惟的三部剧情片都发行后的次年4月1日愚人节被免费放到了互联网上,12小时,真不知有没有人全部看完。
有网民说认真看完并且数过,一共有f词10638个。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自己都没有看全,每次都笑得不行。
当时的媒体们都说:叶惟这个坏小子,他这回玩大了!
事实上第二天,我们五人就如常地继续tlb的后制、各自的暑期计划,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后来我对叶惟说:“用粗口去推动你的理想,你也真是第一人了。”叶惟告诉我:“吉娅,不是我不懂浪漫,只是生活告诉我,和什么人打交道,说什么话。”
难怪我整天说“这很酷”或类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