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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泠不动。
“我不信什么劫数！”红凝怒，快步走到贺兰雪跟前，“你喜欢我师兄没错，可你现在害了我师父。”
贺兰雪不答，媚笑：“你不是在那丫头手上栽过一次么，就不想尝尝她的滋味？”
优美的眼睛略嫌冷漠，白泠看着她，语气和他的目光一样波澜不惊：“师父自有仙缘，此事本是他命中的劫数，若安然度得此劫，再过百年便得以肉体飞升，成为散仙，那样最好不过，如今虽事出意外，但也顶多舍弃这凡胎肉体而已，他自己是明白的，你又何必伤心。”
红凝虽气恨，却不好多说，过去扶着文信：“师父要不要紧？”
见她毫无反应，杏仙住了口，低唤：“天女？”
杏仙松了口气，点头退下。
自从被贺兰雪暗算，文信的身体便急剧衰弱下去，红凝急得不得了，四处寻好药，甚至还多次去城里请教郎中，白泠偶尔也会带回些珍贵药草，不知是从哪里采来的，或许是顾及到二人的心意，文信并不拒绝，只不过他表现得更加平静，不仅重新设置了周围的阵法，修行打坐也一如往常，不时还闭关。
“我只认现在，现在他不是神仙，是养我十几年的师父，”红凝喃喃道，“我恨贺兰雪，她是疯子，你们的事凭什么要牵扯到师父，该杀人偿命才对。”
见她自称“婢子”，陆瑶有点意外，瞟她一眼，笑道：“每常听他感叹门下凋零，自是想勉励同族修仙，何况身为花神，这也是分内之事，你为何要告诉我？”
贺兰雪望着他，目光渐冷：“你既不喜欢我，为何当初在昆仑山又要救我帮我！纵然我不如小珂，若你对我有对你师妹一半好，我也知足，是你逼我下手的！”
“啪”的一声，未等文信阻止，红凝已扬手扇了她一耳光：“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会伤心？一个男人就能让你滥杀无辜，有本事你把全天下人都杀光，再问他会不会跟你走？”
贺兰雪奇怪：“你姐姐不是上仙吗，姐夫自然也该是神仙，怎会认得她？”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劫数”，想到昨夜锦绣的话，红凝隐约猜到了什么，变色，快步走过去：“师父！”
红凝点头。
陆玖道：“纵然我真动了那丫头，你以为他会跟你走？”
贺兰雪冷笑：“你知道他是谁。”
“好好的花，今日偏被你们两个轮番糟蹋。”磁性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揽住她的腰。
贺兰雪轻声：“你从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三月阳光灿烂，远远的，山坳里出现一片杉树林，林边几间小小茅屋，檐上茅草在微风中颤动，天然淳朴美如国画。见识过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这种房子未免显得太简陋，然而红凝却从未觉得有什么不满，因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里面有多温暖舒适，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这几间屋子，连同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让她觉得熟悉又亲切，那是“家”一样的感觉。
贺兰雪捂脸，眼眶红红似有泪珠涌上，却又极力忍住，望向白泠。
美目中厌恶之色一闪而逝，贺兰雪恢复娇弱的模样，顺势倚到他怀里：“陆郎。”
红凝不自觉停住脚步，越发忐忑不安，甚至有点儿心惊肉跳，至于什么缘故，她也不清楚，白泠说过今日回寺里找她，这一路却不曾遇上。
海公原是打算重赏红凝，回头却寻不见人了。
白泠不语。
青石阶干干净净，房门半掩。
贺兰雪并不道谢，也不看白泠，径直出门离去。
白泠道：“迟早会有这天，你可还记得钟仙说过的话？”
红凝想也不想：“是陆玖，九尾狐一族通晓阵法。”
贺兰雪低头看着地上那些被揉碎的杏花瓣，似难以置信。半晌，她猛地抬起脸，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美丽的眼睛里透出无数怨毒之色，口里喃喃道：“原来是她。”
陆瑶挑眉：“她不过是区区一小妖，哪里够资格赴仙会，要去也该带上你们才是。”
一个秘密被埋藏了整整十年，至如今方才真相大白，连华重情重义，海公十分感慨，因此特地下令，命寺里众僧守护池塘，不得将连华之事宣扬出去。听说陶知县倒台，百姓皆拍手称快。至于郑可之死，海公对外只宣称是海明的冤魂索命，反正他本就是一恶霸，这样正好应了那句因果报应的话，也能警示世人，这时代的人敬畏鬼神，加上众衙役将海明现身之事讲得绘声绘色，由不得人不信。
贺兰雪终于露出笑意，柔声：“我也奇怪，她究竟哪里好呢……”
红凝面无表情：“师父未必能以肉体飞升，但若勤奋修行，自能载入仙籍。”
“你不必激我，我不喜欢被利用，”陆玖拍拍她的脸，“我们北界仙族不是你们昆仑族，我也不是那冰妖，你做的事已经让我很生气，想要活命，就别再拿同样的招数来对付我。”
贺兰雪掩口：“是怕你父王吧。”
贺兰雪似笑非笑，略带鄙视：“狐性淫，怪道你会忍不住跑出来，他一心想要你成仙，可惜你却比不得你姐姐。”
红凝看着白泠，冷冷道：“是她？”
白泠不说话，也匆匆跟出去。
贺兰雪不再说话。
贺兰雪脸一白，嗔道：“说什么呢，我是怕你将来真成了仙，就不记得我了。”
陆玖抬起她的下巴：“胆子不小，竟敢利用我。”
贺兰雪面色微变，勉强笑：“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倒不明白了。”
白泠沉默半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小雪。”
陆瑶轻笑：“那只是年少轻狂罢了，何况她后来决心报恩，甘愿脱去本形做了凡人，早已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哪里还记得什么神后。”
红凝沉默片刻，起身就走：“我去采药。”
长袖拂过，整片杏花林瞬间被白雪覆盖。
花朝宫城里云气霭霭，朝露沾湿绣帘，主人不在，未免显得冷清寂寞。云髻高耸，明珠泛彩，陆瑶坐在窗前，任旁边杏仙低声耳语，她只远远靠着椅背，若无其事地把玩长而美的指甲，端庄娴静，却又不乏妩媚。
“但有她在，他就永远不会跟我走，”贺兰雪冷冷道，“他曾因此丢了五千年修行，未能升仙，否则你这区区两千年算什么。”
陆玖斜眸：“你有多大能耐为他报仇？”
红凝没了力气，往石头上坐下：“师父说他时日无多。”
白泠皱眉：“红凝。”
他已经知道事情解决了，所以才没再去吧。
贺兰雪淡淡道：“既然你早已知道，为何又将进阵的法子告诉我？”
红凝一大早就离寺，匆匆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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