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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工夫，院子里的阴气已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道道金光，团团瑞气，昭示着来人举足轻重的地位，分明是位上神。
桃性阳，历劫时精魂受损，被阴气所侵，麒麟草得天火之精，用来救他最合适不过。
言毕，他整个人就从面前消失，庭中地面眨眼间长出一株高大的桃树，枝叶茂盛，树上开满拳头大的粉色桃花，与现下的季节完全不合，花英缤纷，绚丽如霞，粉色的光晕映得满院生辉，竟让人产生春色满庭的错觉。
“我只知道他们兄弟有情有义，”红凝淡淡地打断他，“天意是什么，难道毕秦遇劫，却要武陵袖手旁观，这样的神仙不做也罢。”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武陵面色逐渐好转，却始终未能醒来。
红凝承认：“你虽比不过九尾狐，内丹却很有用。”
红凝问：“那小妖是我？”
嫌太亲密，红凝皱眉想要起身，可不知为何，那怀抱仿佛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叫她忘记挣扎，强烈的熟悉感猛然窜上心头，这场景竟似曾相识……
脚刚踏出门，脑后风声响起。
就在他睁眼的一刹那，红凝迅速收手，凌空划了道符止住血，起身就走。
不适的感觉很快过去，眼前景物再次变得清晰。
红凝道：“附近的村民吓吓无妨，出事太多也会引祸上身，所以你才去百里之外的定州明州作案，别人绝不会怀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们就可以安心地住下去。”
借着灵符的光，红凝看清了武陵的长相，与毕秦有九分相似，秀丽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只不过肌肤毫无光泽，隐约透着青黑之色，他静静躺在床板上，双目紧闭，长睫微微颤动，大约是想说什么却无力开口，由于激动，呼吸竟有点不继。
“我不需要记得，它们和我无关，”红凝皱眉，“如今我是个普通的凡人，会有数不尽的前世后世，所以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今生，今生我有自己的打算，但绝不会修仙，你何必再白费心思。”
红凝冷笑：“当年不顾性命帮助你哥哥度天劫的是你，如今救你的是你哥哥和我，不是什么天意，就算天意如此，难道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灵丹亮晶晶的如露珠，散发着花蜜般的清香，红凝看看他，又看看那药，伸手推开：“神尊大人离我太远。”
见她没有表示，武陵忍不住开口：“尊神是……”
武陵转脸看那桃树。
红凝踉跄几步，总算避开那些花瓣，扶着墙勉强站定，回身冷笑：“果然处处都是忘恩负义的人。”
广袖挥过，武陵与桃树俱不见。
轻易便能为花木接续灵气，武陵终于猜到此人身份，震惊，慌忙跪下参拜：“原来是神尊大人驾临，当年花朝会上有幸得见尊颜，如今一时竟没记起，该死。”
温柔的眼睛不复明亮，黯淡无色，他抱着她静静地坐在阶前，她横躺在他怀中。
红凝侧脸避开那手：“执著的是你。”
“难得的机会，为何不去。”无奈。
无论她如何用力，那手始终将她圈得紧紧的。
她微怒：“中天王很喜欢施舍？”
一双手从旁边伸来扶住她。
话音方落，那本已半枯的桃树竟奇迹般苏醒，残叶一片片飞落，重新生出嫩嫩的新叶，一朵朵粉色小花在枝头绽放，沐浴着细雨，十分孱弱，却充满生机。
锦绣默然片刻，道：“命中注定，你为何还不明白？当初武陵本可以安然度得天劫，毕秦顶多被打回原形，但武陵一心助他，才引出今日这场劫难，如今毕秦为救兄弟舍却内丹，变回原形，岂不正合了天意……”
“你先抱抱我啊。”
毕秦道：“那杨缜大有福德，若在这里出事定会招来大麻烦，因此我本不想动他，但我也看出你并非常人，留着可能坏事，这才出手杀了他的人，做成衣衫不整之状，好让他误以为有女鬼，怀疑上你，将你带走处置。”说到这里，俊脸也有点泛红，他轻轻咳了声，语气里带着悔意：“谁知此人反相信了你，不肯离去，这么多人住在院子里，武陵难继灵气，因此那夜我有意想将他气走。”
红凝脸色苍白，轻轻喘息：“修仙度劫，做妖有什么不好，至少兄弟能时常相聚。”
红凝看了他片刻，忽然道：“神尊大人。”
语气十分虚弱，但那大胆的目光、无知无畏的神情，正与当年花朝会上的人一模一样，锦绣沉默半晌，微微一笑：“是。”
红凝摇头：“你害死这房子原来的主人，让别人以为这是凶宅，不敢再靠近，没有主人，别人更不会多管闲事。”她叹气：“每隔三个月取人脑髓，也是为了救他。”
……
武陵惊疑，看红凝。
如今，她还是不知道，白泠本来从不去麒麟洞的。
手僵在半空，目光缓缓回到她脸上。
红凝道：“你虽不是有心作恶，却已落入邪道。”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草的来历。
“不知天高地厚，”红凝也忍不住笑了，“神尊大人是你？”
随着“喀嚓”一声响，整棵桃树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只形状开始变小，满树桃花瞬间凋零，落瓣满地，枝枯叶萎全无生机。
金色的树枝。
他没有往下说，红凝却明白，若不这么做，他的兄弟就会精魂俱散灰飞烟灭，永远从这世上消失，就和白泠一样。
武陵翩翩落在她面前，一张脸艳若桃花，却不似毕秦温和，多了几分英气，他冷冷盯着她：“你敢夺他的内丹。”
毕秦沉默半日，道：“他是舍弟武陵，度劫时不慎精魂受损，才变作如此模样。”
见她脸色苍白，锦绣再不说什么，将一粒丹药送至她唇边。
见他迟疑，红凝立即抓住机会，捏个诀迫使他松手，退开两步：“失去内丹，还有本形在，不过重新修炼罢了，你们兄弟相见之日不远，万一你现在出事，他便无人守护，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砍去，甚至连根尽毁，你肯定能胜过我？”
同胞兄弟，为了对方，一个不惜性命，另一个则堕入邪道。
那手越来越用力，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不畅，红凝忍住没有昏倒，直视他的眼睛：“度了天劫又如何，他为你做了这些恶事，顶多只能修成邪仙，何况他为了照顾你这个半死的弟弟四处奔走，还有什么心思修行，怎么度天劫？”
武陵本是不愿舍弃兄长，闻言大喜，伏地：“谢神尊大人。”
锦绣不答，抬脸打量满树枯黄的枝叶，信手拈过一枝：“为妖就好？天地不容妖鬼，每千百年必降天刑，极少有支撑过万年的，谈何永生。”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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