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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一直不提,自己是否也能装作没那么一回事,就这么混过去了?
他这样想,心里坦然了。于是抬手推门而入,转过迎面那扇床屏,看到她和衣靠躺在床榻的一头,被衾盖到腹上,脸朝里,一动不动,应该确实如那仆妇所言,睡了过去。
“女君……”春娘望着她,轻轻叹了口气,“那个人,确是婢想的那位公子吗?”
春娘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压住心里的不安,微微颤声道:“君侯是来寻女君的?女君尚在沐浴,请君侯容婢先服侍她着衣……”
她猜测他应该有事才来的。而且十有八九,应该是和自己被掳的经过有关。便没再说什么,坐那里微微仰脸。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魏劭瞥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小乔听到门外传来他吩咐仆妇好生伺候自己的说话声,接着,步声渐渐消失了。
小乔摇了摇头。
小乔靠在浴桶的边上,热水浸泡到了她胸口上方,水线随着春娘的划水动作微微起着波动,若有小舌轻轻舔吻她胸前肌肤,微带酥麻,她整个人泡在里头,暖洋洋的,感觉着春娘用熟练又舒适的手法在帮自己揉着头皮,舒服的快要睡了过去。
她几乎是用耳语般的声音,在小乔耳畔问。
“是我!”
魏劭停了下来,转身立刻道。
“婢总觉得那日在驿庭里骑马劫走了女君的人,有些眼熟……”
小乔见她忧虑,两只雪白膀子抱住了她的脖颈,鼻里哼哼地撒起了娇:“春娘,我手腕好痒,我好想抓啊……怎么办……”
春娘愣了,神色变得更加忧虑。
魏劭径直走到了床边,正要叫醒她,先却瞥见她朝外的那侧面颊似乎带着些残余的泪痕,目光定了一定,便往下,转向了她的手。
他站那里,神色非常的冷漠,目光却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怒意,扫了眼对面还坐在浴桶里的小乔。
小乔有些意外。但也没说别的。只看着他,轻轻嗯了声。
“春娘,你去吧。我无事的。”小乔慢慢地道。
“出去。”他说道。
这间“新房”,原来应该是魏劭平常住的寝居之室,貌似从小乔离开的第二天就被收拾过了,里头已经看不出半点曾作为“新房”的喜庆之气。当晚小乔如常作息,知道魏劭必定是不会过来与自己同房的。倒是春娘,经过这一回的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仿佛又有了什么新的心事,真真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一直等到很晚,小乔早睡了,她还熬着不肯去睡,直到那个被她用钱给收买了过来的在魏劭书房打杂的侍女偷偷递了消息过来,说君侯吩咐在书房铺床预备过夜,这才死了心,悻悻地关门去睡觉了。
二仆妇知城池一夜易主,陈太守及全家上下几十口人全成阶下之囚,这会儿她两人奉命在这里听用,四只眼睛睁的老大,一刻也不敢放松,唯恐出了什么岔子。忽然见走廊尽头走来一个男子,虽年轻,步伐却隐带威势,又见廊下守卫向他行军礼,呼他“君侯”,知是房内那个女君的丈夫燕侯魏劭来了,慌忙迎上去,分跪在了两边。
小乔嗯嗯了两声,脸靠到她温暖而柔软的胸前,闭着眼睛蹭了几下,声音娇软:“春娘,你对我真好……”
接下来的几天,小乔被春娘照顾的无微不至,真真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小乔确定,这辈子自己身边只要有春娘在,她就算没手没脚了,也照样可以过的非常舒服。
魏劭将石邑交托给公孙羊,魏梁和那些受伤将士继续留下养伤,留大半人马驻防,自己领余下部曲,顺便带小乔回去。
春娘立刻紧张了,慌忙捉住她手,在她伤处附近用指腹轻轻揉擦,口里道:“忍忍就过去了。不许自己胡乱抓,听到没?抓坏留疤痕了怎么办?”
魏劭稳住了马,脸色也带了些阴沉,眉头皱着,似乎也在忍着,不耐烦般地挥了挥手,妇人知道这是赦了的意思,慌忙又磕了个头,抱着儿子便跑进了门。刚一进去,那扇门就呀的一声关上了。
当晚小乔沐浴。
“……女君,有句话,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乔一顿,睁开了眼睛,坐直转头望着春娘。见她也看着自己,神情里有些不确定,但更多的,应该还是担心,小乔看了出来。
“君侯!女君还在浴房沐浴——”
次日开始,魏劭在城中发布公文,安抚百姓,接管衙门,一连几天忙碌,没再露面了。小乔也没有出门半步路,就一直在房里吃喝睡觉养伤。四五天后,那两个服侍她的仆妇来请她出门上马车,小乔才知道是要回信都了。
她的手腕生出新肌,难免就开始发痒,加上浴桶里热气氤氲,倒也不是在骗她。
“他攻下石邑的那晚,曾来见过我,我以为他是要问我当日被掳的经过。他当时若问,我也说与他,但他没问,我便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魏劭和公孙羊分开,往小乔住处走去。
立于四角的青铜铜人跪烛台上的烛火微微晃了下。弥漫着香软雾气的这个空间里,随着他的突然闯入,空气仿佛也迅速地凉却了下去。
跟随在魏劭身后的麾下另一抚军中郎将檀扶,在攻城那晚损了两个得力副将,本就不快,这几日随公孙羊安抚民众,见民众竟还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进展并不顺利,心里恼恨这些人不知好歹,这会儿发作了出来,恶狠狠地拔出刀,冲着边上怒声大吼。
魏劭走到门前,稍稍停了一停。
春娘她们早于小乔,已经先回了。
小乔望着她充满忧虑的一双眼睛,迟疑了下,俯到她耳畔低语:“春娘放心,他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小乔原本看的有些紧张,好在这小插曲很快就安然过去,终于微微吐出口气,放下了车帘。
她手腕上的烫伤,熬过了起初几天的痛楚之后,现在开始恢复,慢慢地褪去那层死皮,开始长出新的肌肤。医士每天会过来给她换药。昨天起不再用原来那种黑糊糊的闻起来有点臭的药膏,换成了一种乳白色的闻着很是清凉舒服的新药。医士说,这药膏有祛腐生肌的功效,根据女君的烫伤程度,以他的经验推断,恢复的好,应该能生出平滑如同从前的肌肤,不会留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