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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同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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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于她这个新婚才不久的“女君”来说,自然是一种羞辱,等到明天,魏家上下奴仆想必就会在背后拿她当议论话题了。

小乔望着春娘。有些惊讶于她忽然给自己出的这个主意。

“仲麟!你明日不会真是要带她去拜祭家庙吧?”

小乔心咯噔一跳。

……

徐夫人对朱氏的态度,一直不冷也不热。朱氏对这个来自中山国的翁主婆婆也有些畏惧。婆媳二人并不亲近。这几年,随着魏劭完全掌军,徐夫人不大管事了,一年里大半多的时间,自己都在无终住着,剩朱氏自己留在渔阳大宅里。

小乔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如今刚来,还不急。等见过了徐夫人再说吧。”

时下联姻盛行,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尤其世家大族更看重这一点。所以相比较于魏家,朱夫人的娘家出身低了些,父亲当初只是涿郡的一个都邮,后投军,因功升至郎将,为魏劭祖父所器重,一次作战中,替魏劭祖父挡了一发冷箭,正中要害,不治而死。魏劭祖父愧疚加上感激,见朱家有一女,年貌与长子魏经相当,遂聘娶入门为妇。

果然是他!

小乔本是做好了要被朱夫人厌憎的准备,但没想到,她的厌憎会直白狠厉到这样的地步,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之前的心理建设还是没做到位,这会儿忍不住就打了个寒噤,脸色不自觉地微微发白,指尖也凉了起来。

小乔穿戴早已经妥当,也不用换衣裳了,略照了照镜,带了春娘早给她预备好的一副做的极好的针线活,开门便走了出去。

西屋里有婢仆十来人,齐齐到门外跪迎小乔,口里呼她女君。

“她去好了。你且留下。我还有话说。”

小乔已经定下了神,春娘也不必有隐瞒,将方才自己见朱夫人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小乔提起裙裾,疾走了几步追到他身侧,微微笑道:“我为拜见长辈,穿的正式了,裙裾略窄,走不快路。夫君你个头比我高,腿脚也长,若再走快,我便只能跑追了。”

……

看起来魏劭从前在家,平常也是住在这房里的。

魏劭其实并不是很想理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却有些拉不下脸。最后勉强嗯了声,脸上神色更僵冷了,略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上自己,转身再次朝前走去。

春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魏劭朝朱夫人略躬身,转头便走了。

魏劭正站在通往东屋的甬道岔路口,应该是在等她。

魏劭微微皱了皱眉:“差不多就行了。儿子等下还有事,总不能一直耽搁在她这里。母亲不喜,扔了剪了,随母亲的意。”

魏家地位最高的人,无疑是这会儿还在无终居住着的徐夫人。徐夫人的居于正中北,如今空着。魏劭母亲朱氏居于东,小乔被安置在了相对的西屋。

“女君!君侯到了!”

似乎……

朱夫人见儿子仿佛有些不快了,便作罢改口道:“你这一去又是半年,玉儿对你很是想念,今夜……”

小乔定了定心神,急忙来到另张垫前,和边上的男人一道跪了下去,朝榻上的朱夫人行叩头礼。

虽然这次回来并没事先知照,但屋里屋外无不干干净净,寝屋内更是纤尘不染。

房里摆设精靡,空气里漂浮着浓烈的麝香气味。魏劭的母亲朱夫人回来后,应该已经换过了行头,端坐在对面那张侧围紫檀矮屏的方榻上。她年纪四十出头,略胖,华服着身,一头珠翠,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即便现在,五官也依旧很周正,只是可能由于常年习惯绷着脸的缘故,唇角微微下垂,两边布了两道深刻的法令纹,这令她不但显了老相,面容也带了一种倨傲的神色。她的下首跪坐了一个身着浅紫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衣裳的颜色很好地托出她白皙的肤色,也衬的她容貌更加秀丽。她看到魏劭进来,脸庞微微泛出红晕,急忙从榻上起身,向他见礼,口中唤他“表兄”,姿态幽娴,意调温柔。

小乔跟随边上的男人行完叩见之礼,还不能起身,照规矩,双手奉上那副准备好的针线活儿,高举过顶,等着人来收去。

魏劭温言安抚了朱夫人几句。

春娘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长发,叹道:“婢还在信都时,便有心想劝女君了。婢也知道,这是委屈了女君。春娘不过一蠢钝之人,女君比春娘聪明百倍。若是说的不对,女君责罚便是。”

春娘在东屋庭院外等着小乔,见她出来,迎了上去,陪她默默行了段路,最后回到自己所居的寝屋,屏退了下人,这才询问刚才的经过。

她说完便抿上了嘴,两边唇角自然地微微上翘,双目晶莹,若笑地望着他。

春娘停了下来。

果然,魏劭站在门外。

“母亲,若无事,我二人先行告退了。”

她迟疑了下,凑到小乔耳畔:“女君可想过不若婉转服侍于魏侯,以获他庇护?先前在信都,婢便觉得,魏侯虽因两家旧恨,也冷待女君,但看着倒非以虐取乐之人,也非大恶之徒。婢今日听那丙女所言,魏侯一年到头,难得有多少时日留在这里。夫人如此憎恨了,徐夫人若也同恨,到时魏侯一走,留下女君只身一人,日子如何得过?”

魏家这座宅第,既有北方世家大族宅宇惯有的宏阔,又秉承列侯建制。大门三间一启,上覆歇山顶,下为巨石基座,梁枋上饰以夔龙彩绘,门前左右各列一对半人身高的青铜怒狮。前堂宏大,后宅各处居所也以院墙井然分隔,中间连以庭院,整体布局明朗而开阔。

郑楚玉看了眼魏劭,柔声应是,朝他二人躬身行礼,跟着退了出去。

小乔有些疑惑,还竖着耳朵听外头动静时,门仿佛被人推了推,但因为她反闩,所以推不开。

“放回去吧,往后我都住这里!”

当初在信都,信宫里那些下人大多都来自当地,并不知道渔阳魏家之事。几个跟随钟媪来的,因为畏惧钟媪,说话也是吞吞吐吐,并不肯多吐露什么。到了这里安顿好后,春娘凭着自己在乔家练出来的看下人的本事,很快就从西屋一个名叫丙女的仆妇那里问到了许多关于魏家和朱夫人的详尽事情。

“君侯歇在这里。”

魏家的主人,对乔女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感。仆下应当也是如此。但不包括所有的仆下。

魏劭瞥了小乔一眼,对朱夫人道:“儿子心里有分寸。母亲不必多虑了。”又道,“母亲今日山上赶回来,路上想必也累了,儿子带新妇给您见个礼,完了母亲也好早些歇息。”说完起身,立到了预先铺设在朱夫人榻前的一张跪垫前。

朱夫人从小乔进来后,就仿佛没看到她。只对儿子露出欢喜的亲切笑容,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侧,不住地端详他,抚他胳膊,先啧啧地心疼儿子这半年里又黑瘦了,再问他平日饮食起居,最后问打仗军情,魏劭略提过几句,她便叹道:“我一妇道人家,虽不懂军情,你也说的顺遂,我却知道凶险。仲麟,你要好生保重自己,万不可有差池。”

小乔知道这女子应该就是那个郑姝,魏劭的表妹了。略看一眼,便随魏劭到了朱夫人的榻前,垂手立在一旁。

魏劭仿佛一愣,停了下来,扭头瞥了她一眼。

魏劭眼底掠过了一道阴影,神色却变得愈发冷漠了,淡淡地道:“母亲,你多想了!儿子在外,一年到头,终日忙碌于军务,何来空闲去想这些风花雪月?楚玉的事,往后不必再提。儿子另有事,先行告退了。母亲早些安歇为宜。”

现在已经很迟了。他也没派人来取他的东西。或者是他用不着,或者,是他亲自来取?

她朝小乔投去自她进来后的第一道目光,也是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的目光。

她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前世里,大乔应该也在洞房次日就被魏劭派人给送回了渔阳,就像自己一样。只是,她在路上并没遇到什么意外,最后她只身来到了这里。当她一个人面对朱夫人,遇到像自己这样一幕的时候,当时她到底是如何过来的?此后接下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又是如何自己一个人熬过去,直到最后一刻,被当了皇帝的有名无实的丈夫给废了,看着他立另一个女人为后,然后,又是在怎样的绝望和悲伤之中,她以自杀了结了生命?

“仲麟,你父当年若不是易信旁人,断也不会落得那样的惨状。我至今想起当年你父兄之死,往往心口梗痛,至今依旧夜不能寐,恨不能生啖仇人之肉。你定要牢记前车之鉴,万万不可再轻信于人!”

春娘凑到了小乔的耳畔,正要接着说下去,那个名叫丙女的仆妇匆匆过来传话,说朱夫人已从渔山回府,男君也回了,请女君一道去拜见长辈。

虽然知道,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遭遇那样的悲惨命运了,但小乔的心里,依旧还是堵的发慌,庆幸自己在去年最后那几个月里,做出了那样的正确决定。

她微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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