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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半点不实,我必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自从知道了和她睡觉的滋味之后,他的满脑子就都是这件事了。
乌珠屈望着魏俨离去的方向,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要的是儿子。不是一个恨我的仇敌。”
此人自然也匈奴人,但若换上汉袍,风仪想必也是过人。
魏劭双眸泛出奇异的冰冷之色,盯了兰云片刻,一字一字地道:“我看你是找死,竟敢如此从中挑拨!”
他纵马已经奔出去了数丈之外,忽然又停下了马,慢慢地回过了头。
还有三天大会就要举行。从今天开始,不止渔阳,从范阳、涿郡、高阳、信都等各地军营里遴选出来的健儿也陆续抵达了,街道更加热闹,城里民众谈的最多的,也是过几天的大会。
乌珠屈停在空中的手慢慢地放了回去,沉默了片刻,道:“我知你一时难以接受我。我此次冒险越境而来,也不是为了要将你强行认回。当年你母亲确实是被我强行掳去匈奴的。我与她共处了三年,第三年,她终于怀上了你。她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当时大月氏叛乱,我前去平叛,只能将她留在东王庭。等我四个月后回来,我才知道魏经袭了东王庭,将她夺了回去。我曾两次谋划将她夺回,奈何魏经阻挠,我又去信求和,他也置之不理,反杀了我的使者。我考虑当时她快要临盆,万般无奈,只能暂时缓下,想着等她生完孩子,日后再寻时机将她与孩子一道接回。不想过后竟得到她难产而死的消息……”
魏俨去代郡,遣散了家中姬妾。现在只剩朱权和几个下人还留着。
……
魏劭盯了那副山水片刻,终于慢慢地抬起手,朝那副悬画伸了过去。
家中没了主人,下人这几日便陆续为私出门,只剩朱权一人。方才有人来叫朱权吃酒。朱权推却不过,锁了大门离去。
魏劭冷冰冰的声音在兰云耳边响了起来。
……
墙壁之上,悬挂了一幅长条山水。运笔洒脱,意境空灵。
“你可知道,胡言乱语,该当何罪?”
白天恨长,夜里恨短,这是魏劭最近的深刻体会。
可惜卫权被派去了晋阳。公孙羊最近又犯了咳嗽的老毛病。听他坐那里,咳的仿佛快把肺都给吐出来了,魏劭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逼他早晚到衙署报道。交给别人又不合适。他只能自己处理。
呼衍列叩拜:“少主人息怒。绝无滋事之意。实在是此前数次给少主人去信,奈何杳无回音,迫于无奈,这才想到以此来与少主人见上一面。少主人有所不知,王于上月屠和节庆之时遭到刺杀,胸口中了淬箭,幸而当时内穿护甲,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但也受伤不轻,至今尚未痊愈。左贤王步步逼进,欲置王于死地,匈奴四大名族,除了呼衍家族忠于王,兰氏摇摆,须卜氏、何氏都听命于左贤王。王亟需少主人回去助力!”说完磕头。
呼衍列神情焦灼里带着无奈。
“王!少主人强硬至此,王为何不在渔阳散布少主人真实身份的消息?反而如此大费周折,甚至自己冒险越境?只要人人都知道少主人非汉人,魏家他自然不能再留了,到时除了投奔王,少主人再无别的去路!”
他们感兴趣的,除了看军人比武,还有君侯家中的女眷。
可是幽州本来就很大,加上后来打下来的冀州,还有几个月前新弄到手的并州,那么多的城池,就算各地不出添乱的大事,每天随便需要他定夺的一两件事,总还是有的,一起送到渔阳,到他手上就是一大堆了。
乌珠屈出神了片刻,忽然问:“三年前派去服侍我儿的那个兰家之女,如今可有什么消息?”
兰云蓦地跪了下去:“君侯若不信,可随我去。君侯见了一样东西,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呼衍列回头望向身后。魏俨随他视线转脸,月光之下,看见另匹马上的那个男子翻身而下朝自己走来。走的近了,渐渐看的清楚,对方黑衣麂靴,身形微微消瘦,虽然人过中年,但面容轮廓依旧挺秀,年轻时候应当更加俊朗。
魏劭看了她一眼。
乌珠屈说着,神情激动起来,忽然面露痛苦,抬手捂住了一侧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慢慢挂出了一丝血丝。
所以这天傍晚,当他终于从案牍里解脱出来,走出衙署大门的时候,健步如飞。
有能够近距离满足眼福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魏俨一怔。没有想到这个和呼衍列同行的中年男子竟然就是日逐王乌珠屈。见他走到自己面前停下,和他四目相对,神色渐渐地变得僵硬了起来。
魏劭大步往里走去,最后停在了一面墙壁之前。
乌珠屈的咳嗽渐渐地停歇下来,掏帕擦拭嘴角血痕。
早上出门前,他和小乔说好,晚上自己要早点回来和她一起吃晚饭的。刚才他被一件事情稍微耽搁了下,起身比预想的要晚了。
魏劭几步下了衙署大门口的大石台阶,接了马缰要上马时,看到对面走来了一个貌甚美的年轻女人。
呼衍列沉默了。
每年这个时候,只要不逢战事,鹿骊大会便会在渔阳城外的鹿骊台如期召开。
“这二十八年来,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早就想将你接回。奈何汉国匈奴对立,我亦身受掣肘,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年纪愈大,我愈发想你归来,除了助我臂力,也是盼着我和心爱女子所生的儿子能回到我的身边。我儿,当年你母亲刚怀你时,我便替你取过名字。你的名字叫做呼屠昆!意思是天空里飞翔的苍鹰。你并非汉人!你的父亲是我,你便也是我们匈奴天空里飞翔的苍鹰……”
魏劭微微一怔,坐于马上,低头盯了她一眼,眉头随即皱了起来,声音也变冷了。
他冷眼看着兰云摸出另一把钥匙,顺利地打开锁,轻轻推开了门。
尽管这是她所希望的。但真面对这样的一幕,兰云依旧感到心惊胆战,双腿一软,不由地便跪了下去,低头不敢看他。
乌珠屈顿了一顿,双目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