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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鸣衍问尤溪:“当贝迦人向楚原、关河、河洛进袭的道路渐渐给封死之后,会不会派人到银城郡来掠夺?银城郡虽说贫瘠,但好歹也是一个大郡,何况还威胁到贝迦军团的侧翼。”
如今看来,战后不管找多烂的借口,也不能让石京度与巫弥生率所部兵马返回羽嘉了,至少不能进入上唐关城以西的地域,不然羽嘉郡真的极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握了。
巫弥生与石京度又聚在一起,西部六郡联军名义上以樊川郡总督夜啸霭为帅,巫弥生与石京度虽说同出羽嘉郡,但是素鸣衍并没有说明两者之间的统属关系,虽然各率所部进驻一处,却是各不搭理的。
素鸣衍听了暗恨:好歹羽嘉也是西部六郡之一,却连消息都没听到,难道都给夜啸霭与摩揭芪私分了,日后相遇,这结一定不能忘了。
“难民大规模的北涌,一定会引起贝迦人的注意,不管怎么说,贝迦人都会派兵马过来试探,殿下早有在此一战的准备吧?”
纳吉悟言叩头不止,不敢应承,说道:“末将不敢陷殿下于险境……”
尤溪微微一笑,说道:“要不要将千贺武士营调来?”
但是素鸣衍没有丝毫的得意,毕竟侍卫营是他手里最精锐的兵力之一,贝迦人的前哨营的背后则是一个五六千人规模的主战军团,岐伯亲自前往侦察,甚至发现这次过来的贝迦军中甚至有二十多头地龙。格图守军的战力很不容乐观,至多维持城中轶序,此外还有铸币司矿监所辖的五百狱兵,战力也很一般。从难民中招募武勇近两千人,但是要将他们真正训练成一支精锐之师,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惟一令素鸣衍欣慰的是,银城郡的人至少不会将贝迦人入侵银城郡的事归罪到他的头上。
卫伯崖有些惊讶的看着素鸣衍,问道:“殿下难道不知道格图银矿大暴乱之事?”
素鸣衍率侍卫营换乘帝君额外赏赐的银角风马兽从河洛郡南部绕行,说是代帝君巡视各地的守御情况,其实是害怕贝迦人会派兵渗透到关河郡与河洛郡之间的空隙处,与其遭遇。
雷泽等人也面面相觑,人总是自私的,能让家人受到庇护,已经达到他们的底限,但是这么一来,能进入格图城的难民或许只能有一万多人。
素鸣衍一面以招讨安抚使的身份从银城郡各城抽调兵力、粮草、武器军械,一面让卫伯崖、武获嘉配合尤溪、明石羽等人以招讨安抚使府的名义全面接管格图的军事、地方事务。素鸣衍知道自己仅以侍卫营的兵力无法接管整个银城郡的防务,从各地本来就很匮乏的守军中抽调兵力,也不大可能,但是调拨粮草、武器军械不会受到拒绝,毕竟格图是银城郡的门户之地,谁也不望格图失陷。当然,小小的格图逃不脱素鸣衍的手掌心。
“末将追随殿下,心已不属家族,殿下责罚,心悦诚服。”
素鸣衍回到城外军中,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毙,纳吉悟言实实的吃了十记军杖,没敢运劝相抗,过来参见时,一瘸一拐,还有血从战袍中渗出来。素鸣衍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是纳吉氏的家臣,今日受我杖罚,心里可有不服?”
“殿下令我等率侍卫营从城外过,经过一处民宅里,闻到异香味,推开门看见院中竖一大锅,一男一女正在锅里煮……”
尤溪赶到队列的前头,稍落后于素鸣衍,问道:“就算纳吉悟言不主动请缨,殿下也不会对难民置之不理吧?”
贝迦人的地龙骑兵超过一千人,这个数目远远超过军情部门对贝迦帝室的军情预测,这也是被贝迦人打得措手不及的主要原因,由此可见贝迦人在驯养地龙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进阶,遂使中陆最强大的陆战兵种在贝迦国激增。
在河洛东部的渥泽,素鸣衍见到摩揭伯岑的长子摩揭芪,还有当年随摩揭伯岑进燕云的师楚、巫成等人,师楚、巫成分别是摩揭氏与巫氏的家臣,燕云经院里的仆役素鸣衍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印象,他们只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是权势甚重的羽嘉郡王。
岐伯午夜携素鸣衍的手令抵达格图,到清晨时,格图官员将领就准备好驻营地,还准备好盛大的洗尘宴。
素鸣衍言辞诚恳的上表言事,指出帝国各抵抗军的弊端,但是知道经帝君此时的威望,可能无望迅速纠正过来,青岚的命运还要看命运之神的垂青与否。
尤溪等人顿感卫伯崖老辣之极,这话实在难让人回答。
纳吉悟言见素鸣衍的语气渐重,跪下来说道:“末将不敢陷殿下于险境,只愿讨殿下一纸文书,或能让难民往西疏散。”率大批流民北往格图,势必会将贝迦人的目光吸引到格图。
明石羽想要说什么,却让尤神用眼神止住。
贝迦人的两个入侵军团在尼密合兵,以武勇著称的堤丰是贝迦帝国的大将军,他以东路军统帅的身份却在合兵后甘居副帅,贝迦人的主帅是青岚人相当陌生的名字,许德拉。但是整个贝迦军团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贝迦龙骑兵的统领:厄喀德,整天以一副黑色的巨甲覆盖全身、遮住头脸的人,坐在最雄壮的地龙颈椎末端,与其称之为战神,不如说是手持世镰的亡魂收割者,侥幸从厄喀德手下逃脱的武士都宣称她是一名凶残好杀的女子,但是她有着不愧亡魂收割者美誉的武技。素鸣衍从战报中看到厄喀德正单人单骑正面冲垮河曲郡城城墙的描述,便觉得远离这个凶猛的女子是个明智的选择。
明石羽翻身下了风马兽,将斜到腰间的号角弓别到肩后,一付怒气冲冲的样子,待站到素鸣衍的面前,却又犹豫不言。
河曲郡虽然偏僻穷困,但是郡城的坚固却不亚于羽嘉城,想起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座座残破不堪的城池,难道都是这名女子野蛮冲撞所致?
纠集起来,素鸣衍此时在格图的兵力也有五千左右,还有坚固的格图城可以依赖,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跟贝迦人的精锐兵团比起来,战力相差极远,能不能顶住第一波的攻势,还很值得怀疑。
银城郡与羽嘉隔着休屠、河洛两郡,但是千贺武士直线飞来,只需五六天,换作徒步行军的话,起码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在关河郡南部,除了郡城之外,再没有那座城池的坚固程度令人放心,勤王的郡兵加上帝都卫戍司的援军与北四郡联军一合兵,虽说帝国在正面的防御兵力远远胜过贝迦入侵军,但是兵力过于集中,却发挥不出应有优势。
当然,素鸣衍仅率侍卫营过去,不晓得银城郡的地方豪族买不买帐?
素鸣衍取消石京度所部编制上的限制,所部在半年时间里就迅速膨胀开来,总兵力已达到五千众,素鸣衍巡察过石京度所部兵马之后,才晓得檀那隆城早就在各地秘密的培养忠于自己的武力,只不过借这个绝佳的机会统一到石京度的麾下。
素鸣衍得知格图既无存银也无银石,大受打击,接下来话就少,饮酒观舞,可恨卫伯崖找来的舞伎都没什么姿色,舞技又拙,素鸣衍推说营中有事,早早的就告辞离去。
卫伯崖、武获嘉也没想到六殿下是如此狂暴之徒,也知道此时没有反抗六殿下的能力,拱手恨恨的说道:“为殿下征粮,乃下臣的本分之事,还愿殿下善待我族。”说罢,领着卫兵也退了下去,为了避嫌,也没敢往私宅与军营方向走,他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商议一下。
“啊!”纳吉悟言惊讶的抬头看着素鸣衍,尤溪、岐伯、明石羽、卢青叶等人都疑惑不解,大量难民向格图疏散,无异于引火烧身,且不说格图地区有多少存粮,万一引起贝迦人的注意,就立成险境!
素鸣衍没有在渥泽多作停留,从渥泽北上,准备穿越戈耳前往抵达银城郡西南的格图。
所幸在战争阴云的遮闭下,银城郡对素鸣衍的到来抱着极不欢迎态度的人也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姿态,派来的援兵虽然有限,但是分摊下去的粮草、军械却不再拖延,以雷泽为首的从难民中征募的两千名武勇都装备上精良的装备。
“别婆婆妈妈的,要救这些难民,除了北上格图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素鸣衍又吩咐岐伯,“你携带我的手令,先去格图,令格图守护卫伯崖在格图至戈耳的大道上每隔三十里准备两千人份的粮食。”
明石羽飞马离去,素鸣衍与尤溪、岐伯在城中又走了一圈,皆惨不忍睹,甚至有一群乱民围劫他们三人,素鸣衍当场痛下杀手,格毙十一人,令随后赶来的侍卫将十一具尸体吊起来示众。
素鸣衍气势稍敛,说道:“你们需知道,有碍军务者,我都有权擅杀。你们既然担忧格图存粮不足,那我就任命你二人为征粮专使,从城中调用五百军士,从银城郡各地每月征集一千车粮食。”又指着给卢青叶领人挡在圈外的武获嘉的副将许伯熠,说道,“即日由你暂代格图镇守一职,即刻领人将卫氏、武氏尚在格图的族人请入军营,不要让武将军、卫守护在外征粮时还担忧家人。”又对尤溪说道,“格图城从此时起进入军管,侍卫营全体出动,若有妄动者,可酌情击杀,无需请示。”
“只要贝迦人不将主力军团派过来,未必守不住格图!”素鸣衍平静的说,“在关河、河洛,我们这点兵力能起什么作用?名将云集,高门豪族都桀骜得很,我难道能随意调用一郡的资源?我看还是银城郡适合我,没人敢在这里跟我争什么。”
素鸣衍当即下令将这四百多人征入侍卫营当仆兵,一名青年站起来大声说道:“殿下征调我们守戍疆域,我们万死也不敢辞,只是家人还在来格图的路上,还盼望我们拿到粮食后去接他们……”
纳吉悟言站在那里,毅然说道:“殿下从此地过,若是对此地的流民视而不见,任众人遭受饥馑而死,对殿下的名声有损,末将愿留在此地为殿下处置此事……”
素鸣衍统兵征战的时间也不短,还没有大会战的经验,但是也知道真正的防御体系应该是复杂而繁冗的,四到五重的防御体系也有必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主要兵力都纠结到关河郡城,一旦这里失利,帝国的局势就会严重恶化。
守护卫伯崖、镇守将军武获嘉脸色就得极差,武获嘉恼怒的看着素鸣衍,语气不善的说道:“殿下所说的援兵就是这群衣衫褴褛的难民?”
尤溪轻叹了一声,说道:“往西,一直到休屠郡北部,情形都不会好转,至少要流徙千里,才会到达余粮的地方,让这些难民徒步流徙千里,怎么可能啊!”
素鸣衍最终以银城郡招讨安抚使的身份出关河郡城,虽然只是去银河郡的格图地区协防,但是这个附加的身份却给素鸣衍极大的便利。在战争期间,一切地方上的公共事务职务都得配合军事行动,所以银城郡的总督、守护、城守都得听从招讨安抚使的差遣。
确实如素鸣衍所料,贝迦人并没有打算放弃贫瘠的银城郡,就算不能掠夺什么,他们也想将银城郡完全推毁掉。
待格图本地的官员、将领走掉,素鸣衍说道:“没有杀人立威,待他们已是相当的客气。”转身对雷泽说道,“你领人下去先吃饱肚子再说,我让人将车马粮食给你准备好,还有铠甲兵器,格图城小,十多万难民涌进来,确实有害,但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有一部分难民会通过格图继续向银城郡境内疏散,你回戈耳去找纳吉悟言,我任命你为他的副手。”
戈耳曾被贝迦人攻破,城墙残颓,贝迦人离开后,乡民又陆续回到残破的家园,城中聚集中大量的难民,还有被遗弃的伤兵。戈耳的行政体系完全崩坏,到处都在传言贝迦人不会重返被掠过的地方,虽然没有粮食供应,但是难民与伤员还是不愿离开此地。
“发生什么事?”
素鸣衍点点头,对雷泽说道:“你们只有四百人,徒手徒步能运回多少粮食?我给你两百匹风马兽,一百车粮食,足以供难民转移所用,但是你要保证粮食不被哄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