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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不凡受此重伤,已不能移动,但他没有放弃。
他知道此生是注定不能踏入仙侠谷了,也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但他不甘心,心底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奢望——他要等一个人,为他捎一句话。
于是,他拼尽全力的撑住了这口气,最大限度的去延长自己的性命,不顾一切的等待这个机会、这个人,无论他是谁。
小牧童当然不懂什么“白虹贯日”,更不知此人的处境和盘算,但有一点他却已经决定:此人如此武功,只要能攀缘上他,学得几手上乘的功夫,就能摆脱这穷苦劳碌、任人宰割的日子,这可比美玉宝石实际得多,眼下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他脑筋灵活,见机极快,干脆的转身向廖不凡大步走来,满脸堆笑,双手作揖道:“前辈好一招‘白虹贯日’,华山剑法当真精妙至极,令小子大开眼界!后生小子本家姓陈,穷苦人家也没个正式名字,大家都唤我叫陈阿七。未知前辈叫住我有何事,阿七我愿效犬马之劳。”
廖不凡收回思绪,他往日听惯了江湖人士的阿谀吹捧,不知怎的,此刻这些话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却是令自己大为受用,就连心中的悲苦似乎也被冲淡了几分。
只见廖不凡轻轻摆手道:“不瞒你说,我受了极重的内伤,动弹不得,已经几日水米未打牙了,此刻腹中饥饿难忍,小兄弟如能赠与些吃食,我就感激不尽了。”
陈阿七闻言急忙从马背上取来水袋炊饼,又点燃篝火取暖,不断为廖不凡擦拭拍打身上尘土,他既有求于人,自然表现得格外周到热忱。
不一会儿,二人便吃饱喝足。陈阿七更是在不远处觅得一个几丈宽的小山洞,能够遮风避雨,于是他连拉带拽,费尽力气终于把廖不凡也拖入了山洞。
陈阿七本就是地主家的小厮,侍奉别人自是驾轻就熟。此刻他更加勤快,只见他清理洞穴,找来稻草铺在地上,再次点燃篝火,一时间小山洞竟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廖不凡受了几日的山风日晒,此刻躺在柔软温暖的草垫上,不觉心满意足,侧头看向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的陈阿七,心下颇为感动:“今日有劳阿七兄弟了,为我一个废人花了偌大的力气,我真是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没想到陈阿七听到此话,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廖不凡面前,呜呜的哭了起来:“前辈这般说话真是折杀阿七了,我做的只是举手之劳。前辈有伤不便,无论是谁路过此地,都会出手相助,设法搭救的。阿七与前辈一见如故,只愿您能够早些康复痊愈,我……我……还痴心妄想拜前辈为师,终身追随呢……”
廖不凡闻听此言,正中下怀:眼前的这小牧童宽鼻阔眼,面目黝黑,算不上俊俏,身体瘦弱,筋骨不佳,也不是练武之才,若要收徒并非合适人选,怎奈此地人迹罕至,三天来也只有这一人经过,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再等,也不敢再等,这个人是他唯一的机会。也只有收他为徒,方能放心的为己所用。
想到这层,廖不凡不再犹豫,挣扎着坐起身子,正色道:“此话可是当真?”
陈阿七泪眼婆娑,想都没想说道:“阿七虽是个穷苦人,但自幼仰慕除暴安良的侠客义士,更想有朝一日成为那样的大侠,到处行侠仗义,无奈总是不得机缘。今日一见前辈风采,更是自叹命运不济、生不逢时。望前辈收下阿七做徒弟,就算只是指点小子一二,阿七我必将受用一生。”他最后两句情真意切,说的倒是心里实话。
廖不凡故作长叹一声,说道:“我华山派向来收徒极严,品格性情均要考量,以免门下出现欺师灭祖,败坏门风之徒。当年师父华山掌门邢百里收我之时,曾考我三道难题,又使人反复试探暗中观察三月之久,方许我拜他为师。也罢,你我既然能够有缘际会于此,今日就收你为徒,日后可要端正为人,谨慎做事。这里简陋,无茶无酒,咱们就免去那些繁文礼节,你这就磕头行拜师礼吧。”
陈阿七大喜过望,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急忙连声称谢,三叩九拜行起了拜师大礼。就这样,两个各怀心机的人,终于结为了师徒。
廖不凡倚着洞内石壁,盘腿端坐,思潮如海。
他微笑着点头,目光越过陈阿七的肩膀向洞外望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黑暗似乎掩盖着一切,让人无法看清未来。
可是倘若他真的能够预见未来,知道他的这次草率收徒,将会带给华山派乃至整个正派武林怎样的灾祸,不知他还能否笑得如此淡定?
此刻夜色正浓,祸已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