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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的油灯,此时已昏暗无比,虽时不时跳动几下,但也已是刹那的挣扎,灯油早已干涸。
仅剩灯芯内残存的油在支撑,可没有灯油的灯芯,又能禁住火烧多久呢,马上便会油尽灯枯了。
但牢内却并不昏暗,反而正逐渐变亮,鸡鸣此时已过头遍,此时东方已然空明青蕴,仅仅太阳的余光便如此透亮。
老者叹息,从前因为心忙,不曾欣赏过这初明美景,眼睛一直看着外面,嘴里也没停下,一直自顾自讲着,丝毫不受影响。
但此时老者已不再痛哭,面容已缓和平静,整张脸看来像死去一般,古井无波,如果不是眼眨嘴动,任谁看来,泥塑木雕而已。
老者的眼睛却时有光芒闪现,似在追忆什么,但又显露无奈,那是一种看透了人世悲凉,空余感叹,没能力去干预的悲哀。
如同面前能够触手可及的事物,明明近在咫尺,却被一面墙所隔,任他哭喊捶打,那边都不会为之所动,只能静静看着那边事物自顾自地发展,无可奈何。
那日老管家紧紧跟随着东家,走到了一座秘密的宅邸,正是于家一座秘密房产。
立即赶回于家拿了备用钥匙,从后门悄悄进入其内,透过窗子看清了屋内的一切,他就一直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但他知道他没有权利去干预,将屋中东家和窦氏死亡的全过程尽收眼底,东家也曾告知老管家之前发生的苦事,更是交代了后事。
此时在窗外听了他们的对话,联想到了东家交代下面准备的毒药,顿时明白个大概。
老管家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再被其他人知道,窦氏死不足惜,可是东家失节之事绝不能为外人道,为隐瞒这事,老管家计划了场完美的骗局。
回到府内暂时秘不发丧,找了辆马车,趁着夜色将二人搬回家中,等到了家中便对外声称于王氏因暴疾而终,因于氏现已分家,决定不大操大办,仅仅通知了少爷归来守孝。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奈何窦氏失踪,窦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总有窦家下人知晓一二。
于是马上报告了官府,又使了些银子请求尽快寻得窦氏,官府一见地方豪强失踪,自然加派人手,日夜搜查,就连于家也没能躲过,被搜索了一遍。
捕头虽对于王氏的暴病有所怀疑,但看到青紫发黑的遗容,也没多想,因为此时重点都在搜索窦氏上,无心他顾。
而且上面催的也紧,懒得管那些世家大族的闲事,更怕是什么黑面传染病,便随意看了看,急急出门而去,赶快躲开这可能会让人暴毙的怪病病源。
可是一来二去,仅仅躲得了一时,难保不会有人怀疑于家,不说外面的风言风语。
就连于家一些下人也在风传,老管家思忖再三,绝对要守住这个秘密,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在衙门担任仵作的老朋友。
老管家与这仵作还是有些交情的,平时闲了总会与他有酒局对饮,说些近来的闲事,谈谈偶尔传出的风言风语,颇为相和。
老管家对老仵作的为人还是深知的,纵使他不帮忙,也定然不会将此事告知外人。
老管家今天在人烟稀少的亭中布好了酒局,这也是二人平时对饮之地,清净淡雅,特邀老仵作前来做客,看似一切如常。
但长久以来的默契告诉老仵作,定然有事,按下好奇不表,想来如果有事老管家定然会相告,只是时机不对罢了。
只等酒意微醺,老管家这才吐露心声,想求他帮个忙,这个忙也许会让老仵作身首异处,但自己没有能求的人了,只有老仵作这一个朋友。
甚至直接跪在了身为多年好友的老仵作面前,苦苦哀求。
老仵作于心不忍,顿时表明能做到的定然会帮助老管家,老管家这才站起身来,重新坐在酒桌前。
说出想要老仵作帮忙的事情,又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置于桌上,求他帮忙一起做一场局。
老仵作听后也心惊不已,可现在仵作不舍啊,依依难别老友。
如果答应了此事,那么老友自然难逃一死,可如果不帮助老友,那老友定然也会抑郁而终,内心想了多种盘算,可无论怎么样,最后好像老友都难逃一死。
虽老友相求之事,有悖其道德纲常和自己的职业准则,于公定然不能帮助他,还应该将此事尽快告知官府,可公理何在呢?
他所秉持的公理,在权利面前荡然无存,他秉持正心勘验,却总是被这些世家大族威逼利诱,连官府都为金钱而折腰,将公理置于屁股后面,又何况自己只是个与死人打交道的。
身为仵作,需要他验尸之事自然不请自来,由于民风淳朴,农民只会老实巴交种地,哪怕地痞无赖也只是打架斗殴,凶案可谓少之又少。
能出现的凶案,自然与那些世家大族脱不了干系,依仗权势,自然无所畏惧,上下一打点,无非关几天就又能出来祸害人。
不是富家少爷跋扈打死人就是世家内除掉知道太多事情的下人。
因此那些人自然会前来收买威胁,他不从,坚决用自己的所见所查据实上报,但奈何上到老爷下到班头,哪个没领了他们的银子。
纵使验凭据实,但层层修改下,早已变了味道,只作为一条证据,真是比不过人家故意做出的多条证据。
而公堂也成了这些人的自家公堂,而自己呢,也没少被那些人报复过,还好自己是官府中人,否则也是难保性命。
更何况老管家说出的于家分家,窦家趁机侵占田产等事情,他也倒吸了一口气,觉得窦家仗势欺人。
又想起之前遭到过窦家的毒打,自然更加厌恶,当听说于王氏夫人的遭遇与她宁死不屈的故事,老仵作也暗暗佩服。
如果他也有此等勇气,恐自己如今不至于里外不是人,上面看不起这个整日与死人打交道的人,邻里外人不知内情也在唾弃他为钱做伪证,他真的很无奈,也真的没办法与那些世家大族抗争。
当老仵作听了老管家的计划,他知道眼前的老伙计,真的是义仆,于私如此义薄云天之人,岂有不帮之理,哪怕知道老伙计最后只能是死路一条。
但他此时心意已决,不但要帮助他,还硬要拉着老管家共同结拜,能与此人为友真是莫大荣幸,并发誓绝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还叫老管家放心,这件秘密只会随着他一起进棺材。
于是老仵作和老管家来到了储藏窦氏员外尸体的地窖内。
给窦员外全身涂满特制减缓腐败的秘药,又淡化了身体的尸斑,涂上厚厚的无味胭脂,遮挡住黑紫的皮肤,使得面色只显苍白。
如果没有人用洗尸药水洗涤,想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再给他重新整理好衣冠,老管家拿出一把刀狠狠插进窦氏的胸口。
老仵作又将装满自家的猪血竹筒打开,用工具注入被刀插入的胸口,让血自伤口处溢出,看起来就似刚刚插入。
而鲜血也是外溢的,一般人看到也会认为窦氏这是刚刚死亡。
做好这些,二人便趁着夜色将窦氏搬到了一间破屋,草草盖了东西。
其一不至于那么显眼,被过宿的乞人发觉;
其二弄到浑身脏兮兮,也突现这是搏斗后所致。
一切做完,二人也走到该分别的路口了,千言万语也讲不清彼此的敬意,反而相视一笑,抱手作揖互道珍重,只盼来世再见,再续那场没喝尽兴的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