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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薛直怕她又动肝火,连忙道:“好,好,我不说话了,你歇着吧。”说着就在床沿上坐下,轻手轻脚地给郑绣掖了掖被角。
郑绣躺着也是无聊,心里记挂着那一堆再核算一遍才算完工的账簿。
薛直瞧出来了,便道:“你安心歇着吧,账目上的事情我会让人办好的。”
郑绣犹不放心,问:“你准备让谁来弄?”
“我一会儿让人送到长风苑去,大嫂知道你怀有身孕,自然也会乐意让人帮忙的。”
“那会不会太麻烦了?反正我都盘的差不多了,索性让我一手一脚地弄完算了。”说着郑绣就要起身。
薛直一手把她按在她肩膀上,把她按住:“你就在床上躺着,什么都不许干!”他难得地强势了一回,意识到自己语调重了,又温声道:“没听大夫和医女都说你现在需要静养吗?”
他这般坚持,郑绣没办法,只好作罢。没多会儿就看茗慧带着人把桌上的一堆账簿都搬走了。
贵和长公主私产颇丰,一部分是先帝还在的时候给她准备的,另一部分是当今后来补贴给她的。她手下能人也多,光是账房先生就有五人,五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多年来将贵和长公主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薛直名下产业自然不能和贵和长公主相提并论。那些账簿送过去不过两日,就全部盘好了,有问题的地方也都单独标注出来,由薛直二次审核。
薛直就那几笔不甚明确的支出喊了几个管事进来询问,几个管事明明白白地说了,数目便对上了了。前后总共花了三个白日,就把郑绣忙了大半个月的账目全都清算完了。
忙完后,薛直就赶紧回了浩夜堂看郑绣。
屋里熏着炭盆,安安静静的,因为郑绣怀有身孕,熏香都被撤走了,只有若有似无地几丝药香。
郑绣半卧在炕上,手里拿着话本子,肚子上搭着一条捻金银丝线锦被。
这几天她突然闲了下来,一时也是有些不习惯,只是浩夜堂上下见她随意走动会儿都如临大敌似的盯着,连素来最懂她心意的茗慧都几次三番劝她好好休息。郑绣觉得无趣,索性不再动了,整日就足不出户待在屋里安心养胎。
薛直乐呵呵地进了屋,坐到炕上跟郑绣说事情已经都办好了。
郑绣听到薛直邀功地跟自己说着话,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烦躁。
凭什么她一个人花了那么些力气办的事儿,到他嘴里就那么轻松了?合着她做的都是无用功不成?
薛直看她挂下了脸,也不笑了,忙问她:“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郑绣闷闷地道:“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自量力,想不到反而是给你添麻烦!”
薛直忙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我完全没那么个意思!”
郑绣话说出口,才察觉到自己又因为一些小事不开心了,她之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想着多半是体内激素荷尔蒙紊乱的问题造成的。
她闭了闭眼,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而后才道:“恩,我是我相岔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别放在心上。”
薛直见她不生气了,才笑道:“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女人怀着身子脾气确实会差些,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只怕你把自己身子气坏了。所以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不开心的,你尽管说出来,千万别闷在心里,弄坏了身子。”
郑绣好笑道:“那按你的意思,我就是想骂你就骂你,想找你出气就找你出气,只要不气坏身子就行?”
薛直也跟着笑,“我皮糙肉厚的,你爱打爱骂都成。”
他们说了会儿话,白术已经摆好了夕食。
郑绣下午晌吃过了一碟子酸梅,就没再用其他的了,眼下却也没有胃口。
不过薛直和薛劭都是肚子饿了,她就陪着他们一道上了桌。
薛直三天前就跟薛劭促膝长谈了一番,告诉他他娘怀了孕,要给自己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薛劭当时就有些懵,也没反应过来。虽然一直知道她娘和爹会有另外的孩子,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因而这几天,薛劭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饭桌上安安静静的,薛劭不说话,薛直怕说多错多惹郑绣生气,也不开口。
郑绣呢,对着一桌子饭菜只觉得反胃,也无话可说。
一顿饭倒是吃的比平时都冷清。
薛劭吃了大半碗饭,放了碗筷,头也不抬地说一声:“爹,娘,我回屋写功课去了。”然后也不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就走了。
郑绣奇怪地看向薛直,薛直道:“他还小,你别介意啊。”他以为薛劭的态度惹郑绣不高兴了。
郑绣却道:“阿劭怎么怪怪的?”薛劭平时也是个活络话多的性子,这样不说话已经十分少见,更别说这么自顾自地回房去。
薛直也有些大条,只道:“可能是因为功课太多,累着了吧。”说罢又往郑绣碗里夹菜,“你别想这么多,这孩子日日在眼前,没事儿的。你快多吃些,早日把身子养好。”
郑绣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薛劭闷闷地回了屋,并让屋里的人都下去了,从里头带上了门。
眼看着马上就要歇年,先生这几日布置的功课就比平时少了些。
按他平时的速度,半个时辰肯定就写完了。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一点儿心思都不在这上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学回来进到屋里,他爹和他娘在笑着说话,她娘一只手温柔地抚在自己肚子上,满脸都是温柔慈爱的笑意。
那种神情,他还从来没在他娘脸上看到过。
薛劭只觉得心里闷闷得难受,喉咙里更是像堵了团棉花。
他正出着神,忽然就听到了薛勉的声音。
“阿劭,阿劭!”薛勉在门口唤着他。
他揉了揉脸,笑着给薛勉开了门,“你怎么过来了?”
薛勉笑呵呵的,带着顶貂皮的毡帽,一对小胖手拢在袖子里,“下学的时候我喊你来着,你怎么不理我,自顾自走了?”
薛劭笑了笑,“许是我走快了,没听见吧。”一边说一边让他进屋。
两人日日在前院碰头,也时时玩在一起,薛勉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进了屋便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这两天怎么了?整天都不甚开心的模样。可是有什么烦恼?不如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