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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镇在一百多公里外, 自驾需两个小时左右。
离开村子是下午五点多,抵达高桥镇已过日落时分,天都乌蒙了。
将白色大众停在镇子外, 纪岑安步行进去找到位于镇子东边老街后方的周家。
一处墙皮剥落了大半的平层矮屋,表面烂得像等着拆迁的危房,但里面还好,打理得很干净,比城中村的租房条件强多了。
纪岑安是临时上门, 没有提前告知。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镇上的作息不比大城市,这边天一黑基本就不运作了,黑乎乎的昏色落下,周家附近连照明的路灯都没有, 只能趁夜幕降临前赶紧过去。
纪岑安敲门时, 周家祖孙两个已然上床歇着了,开门见到是她,一老一少都愣住了,不知道她咋找上来的,还以为是在外头打工的阿冲、陈启睿三个出事了。乍然吓了一跳, 老妈抻长脖子往外瞅, 没发现别人,当即脸都白了。
小宇那孩子扒在门后往外看,瞧见是纪岑安, 崽子立马瞪圆眼睛,迷糊好奇地打量了会儿,先奔过来就张口喊:“姨姨。”接着冲上来抱她大腿, 步伐摇晃地栽她怀里。
这时倒不认生了, 好些天没见, 还是挺稀罕纪岑安。
接住孩子,纪岑安单手将小宇拽胳膊上抱起,招呼老妈:“婶子。”
而后解释来意。
上门造访是中途起意,真实的原因定然不能坦白告之。
胡编的借口,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办事途径镇子,因而过来看看祖孙两个。
老妈放下心,客气迎纪岑安进家门。
两方是相识,要打探二十几年前的过往不难,比找老太容易。
进去了,寒暄一番,后续的打探进行得极其顺遂。
老人家对纪岑安不设防,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一听她是趁中秋到镇上扫墓来的,特地大老远赶到这儿,竟信以为真。
纪岑安圆谎:“我不在这儿长大,不了解地方,来了才知道是这里。”
也没听出不对劲,老妈问了两句,忙着下厨煮醪糟蛋,非得热情招待她。
来着是客,何况是在医院照顾过自己的、女儿的朋友。
醪糟蛋煮好了,趁热端上前,老妈殷切问:“小灿你哪家的?”
好奇她给谁家扫墓,想着以前没见过。
纪岑安也实在,径直道:“二爷家。”
啪嗒——
碗摔落在地,瞬时四分五裂。
没指名道姓,没说具体的哪门哪户,仅是一个泛指的称呼。
但这三个字足以让老人家错愕,惊诧僵在原地。
望着地上稀碎的白瓷片,纪岑安抬抬眼,对上老妈讶然的眸光,不意外地轻声说:“婶子,我来向你打听点消息。”
……
入夜后的偏僻小镇沉寂,四周乌漆嘛黑。
周家的屋子五间房,中央是客堂,两侧都是杂物间和房间。
小地方没那么讲究,纪岑安被安排到曾经阿冲的婚房过夜。
待重新哄小宇睡下,收拾完客堂的地上,老妈才进来,找了个凳子坐下,浑浊的双眼盯着纪岑安看了片刻,无奈叹一口气,一一将实情道来。
不大记得清细节,只能挑拣着说,讲一讲还有印象的那些。
“那个时候还没有阿冲,她爸刚上门到这儿,启睿也才也一点大。”
“有一年启睿爸在广东出工,到工地干建筑,上架子不小心掉下来没了,他妈妈……以前好多人不领证的,过不下去就散了,再找个人就能走了。”
“陈家上头没老的,养不了小娃。”
“二爷……陈二就是那时回来的。”
……
“他叫陈展中,不是亲的陈家人。”
“是启睿他奶捡的,别个扔掉不要的。”
“比启睿爸小一岁。”
……
“那会儿不像现在,丢孩子不好管,镇上也没什么城里那种可以收留孩子的机构。”
“找不到是哪家的,启睿他奶舍不得,怕再扔出去就饿死了,于是留着自家收养,正好给启睿爸做个伴。”
“可那孩子皮实,从小就不好管,打都打不规矩,总惹是生非,年轻时又在外面犯事,还坐牢了。”
“陈家跟他断绝关系了,把他赶了出去。”
……
一个俗套老掉牙的故事,简单说来就是捡来的儿子养瘸了,但被赶出家门后又浪子回头,去了外面终混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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