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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李闯刚把摩托车停进县委大院的车棚,就看到钟文清抱着一个大纸箱迎面走来,几本杂志、一个保温杯从没有封口的纸箱里探出头来。
李闯随口问道:“钟大哥去哪里?”
钟文清面如苦瓜,却还淡淡一笑:“唉,被整了。走人了。”
李闯心里一惊:“怎么回事?”
“还不是得罪了领导咯。”
钟文清打开车尾箱,把纸箱重重地丢进去,激动地说:“他们发配我去‘充军’,贬我去杉竹镇政府办公室当工作人员。他妈的!把老子从县委办贬到乡镇办,而且照样是普通干部,亏他们做得出来!说不定过几年还要被他们整到农村去!干着还有啥意思?干脆走人算了!难道离开县委大院、离开机关单位就饿死人不成?这些黑心的贪官污吏不得好死!”
钟文清一边蹲下身去开车后轮的大锁,一边狠狠地问候着不知道哪位领导的母亲。
李闯心里一惊一乍的,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好说:“唉,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钟大哥你多保重吧。”
钟文清跨上摩托车打着火说:“谢谢李老弟。好好干,多联系。”
钟文清说完就一拧油门疾驶而去,只留下车后一串青烟。
望着钟文清的背影,李闯心里五味杂陈。
李闯虽然也知道钟文清的性格,但没料到他会是这么个结果,这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钟文清都40多岁的人了,辞掉公职,能去做什么啊?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来源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真是不可思议。
李闯刚才本来还想问问钟文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因为是在县委大院里,想想还是不要问这么敏感的话题。人来人往的,要是让人看到、听到,那就惨了。
再说,问了也于事无补,自己都是县委办副主任,这么大的事情连我都不知道,朱继业也从未对我说过此事,个中缘由已经很明显:是朱继业亲自操办的,而且没必要让我知道。
过了一段时间,李闯才听说了钟文清被贬到乡镇去工作的真实内幕:直接导火索是因为钟文清在《短篇小说天地》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疯狂的节日》的短篇小说,被如获至宝的朱继业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蒙书记。
毫不犹豫就对号入座的蒙书记顿时气得胡子都歪了,马上认定钟文清是用小说来影射“瓦江文化艺术节”,讽刺县委。
听说蒙书记当时暴跳如雷地把那本杂志都撕烂了,拍着桌子大骂钟文清不是个东西,说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继续留在县委机关,还说哪怕钟文清屙尿出墨水都不能继续任用!
究竟是哪一天发生的事情?李闯弄不清楚,也没听说。
朱继业很快就一手操办了将钟文清下放到乡镇去的事情。
谁知道钟文清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气之下辞职走人。
这倒是朱继业没预料到的。
李闯为钟文清的境遇和结局感到唏嘘并且同情,同时对朱继业心存了几分鄙视,觉得朱继业的行径简直就是个小人、小丑。
这种事情,有必要上纲上线、汇报给蒙书记吗?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也怪不得朱继业,蒙书记都那么讨厌钟文清,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倒霉,要怪只能怪他的性格决定命运,他的性格造就了他的悲剧人生。
想到这里,李闯突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想想钟文清毕竟是他的大学校友,又是同事,他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同一个办公室。两人还在一起抽过不少烟,喝过很多次酒。
如今看到钟文清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他心里也很难受。
他的脑子里冒出一句俗话:胳膊拧不过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