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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离开后,姑姑将她接近了宫,碰见了夜天逸,虽然知道他不是小七,但还是将对小七的一半感情投到了他身上,他也很讨喜,事事依着她,所有皇子中她看了个遍,还是觉得他最顺眼。
这样一晃就到了五岁,老皇帝四十五大寿,容景进了宫,那时候她只觉得这荣王府的小世子长得真好,便一直盯着他看,而那个人一眼都没瞥她,正正经经规规矩矩地坐在容王爷和容王妃身边,她看了半响,觉得这个人真无趣,便不再看他,无聊地把玩手指。
老皇帝将她和秦玉凝的座位安排在一起,笑言:“这两个小丫头文文静静,都有皇后的风范,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丫头都是她侄女。”
她心里咯噔一声,那时才想起来她是背负着祖训要入宫为后,她看向姑姑,见姑姑的脸僵了僵,笑道:“皇上玩笑了,月儿顽皮,不及秦小姐规矩。”
老皇帝大笑。
她忽然感觉心底寒了寒,嫁入皇室吗?她不是她的姑姑太姑姑们,不由露出一丝讽意,但很快就发觉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一个五岁的孩子,立即收敛了表情,却感觉一道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她头上,她抬起头,就见容景用和她刚刚露出一样的嘲讽表情看着她,她眯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他似乎愣了一下,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她想起娘亲在她一岁半时给她读天圣史志时告诉了她关于荣王和贞婧皇后的秘辛,说历代云王府女子都会爱上荣王府世子的寓言,当时娘亲摸着她的头笑道:“我的月儿是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荣王府小世子……不错!”
她听了不以为然,过耳没过心,如今却突然就想了起来,她想着若是命运在她身上应验,那么她会爱上对面那个装模作样的小男孩,可能吗?她好笑地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他。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老皇帝忽然宣布借此机会给太子、四皇子、七皇子分府。一在云王府旁,一在丞相府旁,一在德亲王府旁。她忽然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果然,她看到老皇帝身边的大总管陆公公在给三人抓阄时做了手脚,夜天倾的府邸在云王府旁,夜天煜的府邸在德亲王府旁,夜天逸的府邸在丞相府旁。那一刻,她忽然看到了天圣江山的下一代继承人和下一代皇后。
夜天倾和她是老皇帝的弃子,夜天逸和秦玉凝是老皇帝选定的未来帝后。
虽然老皇帝半丝没表现出来,可她就有这种感觉,为了试验这种感觉,她暗中趁老皇帝和陆公公不注意,用从凤凰真经上学习的乾坤斗转偷梁换柱了夜天倾和夜天逸的阄,夜天倾的府邸换到了丞相府,将夜天逸的府邸换到了云王府旁,果然当时三人将抓的阄摊开,老皇帝的脸变了变,她想着果然猜对了。
当时她距离抓阄的地方最近,怕老皇帝起疑,所以跳下椅子,抓住夜天倾要她和夜天逸交换,夜天倾似乎懵了,她开始大哭大闹,终于惹了夜天倾反感,老皇帝大约是以为陆公公弄错了,便打消了疑惑,他对夜天倾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和天逸换了吧!”
夜天倾却第一次违抗了老皇帝的命令,坚决不换。且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抓阄也有规矩,否则以一人的意愿打破的话,如何还有规矩?她清楚地看到老皇帝的脸当时就青了,虽然大哭大闹着,心里却是笑了,不想这时又看到了容景用那种嘲讽的眼光看着她。
后来老皇帝只能照她偷梁换柱后的结果分派了府邸,夜天逸分到了云王府旁。
宴席未散,他见容景离席出了殿,便也找了个借口追了出去,一路跟到他鸳鸯池,他回头对她嘲讽地道:“不想嫁给夜天倾,原来你想嫁给夜天逸?”
她忽然大怒,觉得这个孩子凭地讨厌,一把将他推下了鸳鸯池。他大概没想到她会推他下去,因为她推他的时候,没感觉到他做任何防护,她听着那一声“噗通”的落水声,只觉得心里痛快,坐在池边看着他跟落汤鸡一般爬上来。
不想这一幕被随后跟着他们出来的夜轻染看到了,夜轻染跑到她身边看着鸳鸯池告诉她,“这个弱美人不会水,你知道吗?”
她一惊,连忙跳进水里,果然他已经沉了底,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上了池边时,他已经没了呼吸,她咬了咬牙,给他做了人工呼吸。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她将来有朝一日会为他启动凤凰劫。
云浅月打住回忆,忽然笑了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么久远的记忆,如今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容景当时那似嘲似讽的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在笑什么?”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温温润润,低低浅浅。
云浅月一惊,猛地回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晨起的阳光打在他如诗如画的玉颜上,他容颜清透,月牙白的锦袍似乎冰了一层霜雪,可是他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温润温暖。
云浅月眼眶忽然湿润,似乎几世轮回,暮然回首,那人就在她身后,在太阳升起的地方,驻足等待,从未离去,她咬着唇瓣看着他,视线忽然朦胧不清。
火烧望春楼之后,她在云王府的墙头上整整躺了一夜,那一日是阴天,天空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她对着黑漆漆的天幕一直看着,在第二日天刚破晓时做出了决定,启动了凤凰劫。那时候想什么呢,似乎在想若是上天怜悯,他大病痊愈,她愿意倾十五年记忆,换个重生,让紫竹林住进她的心里,让云浅月住进荣王府。
有时候一个人清醒得时间太长,总想疯狂那么一回!
她娘给她下了凤凰劫,是不是就料到有朝一日她躲不开这个劫?容景就是她的劫数!
一滴清泪无声落下,她想伸手抹去,却有一只手比她快一步接住眼泪,阳光照在他手上,那滴泪晶莹剔透,他的手微微轻颤,似乎接不住。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再睁开,不看容景,转身就走。容景伸手紧紧扣住她的手,她刚要催动内力去甩,只听他声音暗哑地道:“我如今折损了一半功力,你确定你要甩开我吗?你若甩开我,我就没力气抓住你了。”
云浅月顿时住了手。
“以前一直想着有一天你会为我流泪,可是当看到你为我流泪,我的心却如此疼,恨不得这一滴泪从没流出来过。”容景静静凝视着云浅月,“倾一世之功,换一世之情,可我想倾尽生命,换生生世世情。云浅月,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魔咒?”
云浅月闻言对他大怒,“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对我到底下了什么魔咒?”
容景看着她,忽然低下头,低低笑了起来。
云浅月挥手想打他,想起他的伤,又猛地住了手,恼怒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我竟然不知你心里一直有我。”容景抬起头,看着停在他胸前的手,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忽然一叹,“我知道天下事,却独独不知道你的心。”
云浅月冷哼一声,抬头看天。她的心曾经连自己都看不明白,否则又何必启动凤凰劫?
容景忽然将云浅月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纤细的身子在他怀里柔弱无骨,他手臂收紧,一寸寸,声音低压,一声声轻唤,“云浅月,云浅月,云浅月……”
云浅月心中的昏暗忽然如潮水般泄去,这一刻才感受了阳光温暖,他口中吐出她的名字,让她从心里会触动那一根名叫情网的心弦,将她牢牢锁住。夜天逸给了她五年时间,可是他可知她给了容景十年……
“你那些话说得不全对,我是拉着你沉沦,但不是你自己,而且和我一起。我是用尽心机计谋手段谋略,让你陷入我怀里,但不是你自己陷入,是我陪着你一起陷入。你是重生,可是对我来说就是一场随时会醒的大梦,可是我想要那场大梦永远不醒。你一旦醒来,便不是我一个人的,云浅月,你可知我多么不愿意那场大梦醒来?但迫不得已,还必须要它醒来。”容景低声道:“我怕醒来,你便不再是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云浅月了,你眼中心中装的人何其之多?我能排到第几?”
云浅月任容景抱在怀里,将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给他。
“你可知我每日看着你对我恼对我怒对我笑是何种心情?那种一梦十年,魂牵梦绕,终于来到了我的怀里,更何况我解了寒毒,去除了旧疾,不再会有一日心脉枯竭死去,我可以占有你,将你变成我一个人的。我可以亲你,吻你,拥你,抱你,或者更近一步,将你娶进荣王府,成为紫竹院的女主人。如此这些,心一旦成魔,再净化不去,我怎么可能会想放手?”容景手轻抚着云浅月秀发,手指将她发簪挑开,让五指在她三千青丝里丝丝缠绕,似乎三千青丝网住了他的心。
云浅月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师傅和普善大师比拼内力,我承认我想让你即便恢复记忆也永远记住那一刻,即便恢复记忆后你会当成这两个月是一场笑话,会跟着夜天逸走,会投入夜天逸的怀里,你也会记住我。”容景声音忽然极低极哑,“我就想你永远记住我,就想要你心疼,要你想起那一刻就疼得不能呼吸,我是想证明你心中有我,我就站在你身后,即便你恢复记忆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夜天逸,你也会想起身后的我……”
云浅月唇瓣再次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