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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浅月忽然觉得这一刻世界静得没有半丝声音。她心底的某一个地方被触动,想起了多年前,那时候她和夜天逸躺在云王府西墙的墙头上,她给夜天逸讲美人鱼和王子的故事。夜天逸听后沉默了许久,说道:“若我是美人鱼,定然会杀了王子。”她笑问,“为什么?”他说,“不值,即便他为王子死,王子也不知道。”那时候她笑了笑说,“我和你一样,我也会杀了王子。”他看着她,她说,“美人鱼成全了王子的爱情,谁来成全她的爱情?”
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段对话。她如今喜欢的是容景,爱的人也是容景,她不能成全夜天逸的爱情。夜天倾为何还要以身护她?这些针的针尖都泛着黑色,显然藏有剧毒,她能看得出有毒,夜天逸自然也能看得出。
“七皇子,你可以放开她了!”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温润清淡。
云浅月一惊,容景?
夜天逸身子一僵,不过一瞬,他回头,只见容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他月牙白的锦袍被斩断了一截衣袖,衣袖落在地上,上面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针,显然刚刚正是容景用这半截衣袖救了他们,他挑了挑眉,“景世子?”
容景不看夜天逸,目光定在云浅月脸上淡淡道:“关键时刻还用别人救,丢人现眼。”
云浅月怔怔地看着容景。
“吓坏了?过来!”容景招手。
云浅月推开夜天逸,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夜天逸眸光一暗,却并未阻止。她来到容景面前,还没开口,容景就将她的手攥住,感受到她冰凉的手心皱了皱眉,嗤笑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不过是小小的暗器就将你吓破了胆子?瞧你那点儿出息。”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她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夜天逸的举动给震住了。
“没有本事便别冲英雄好汉。”容景揉了揉云浅月的头,如玉的手动作丝毫不轻,似乎要在这一揉中揉掉什么。
云浅月感觉到头皮疼,回过神,恼道:“你干什么?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弄乱了我给你绾,又不是没给你绾过。”容景放下手,云浅月的头发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他漫不经心地道。
“那怎么能一样?如今……”云浅月想说什么,忽然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是去负责接待南梁国师吗?难道南梁国师这么早就进宫了?不用你陪同了?”
“早?”容景笑了一声,“如今快午时了!”
云浅月抬头去看天色,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云浅月一惊,这才发现她和夜天逸在内殿里耽搁了许多时间,听到外面有大批人来到,她眯起眼睛,想着九转鸳鸯壶根本就是一个幌子,今日事情像是专门针对她一般。那些针和那块金砖,若是夜天逸不叫住她,若是容景没来到,那么死的就是她和夜天逸,她看着地上的那片衣袖和细细密密的针,问容景,“那是什么毒?我怎么看不出来?”
“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这种毒没有名字,它只有一个特点,沾血即死。”容景淡淡看了夜天逸一眼,“所以,你该谢谢七皇子对你舍身相救!”
云浅月看着夜天逸,一个谢字却说不出来。人的生命,不止是一个谢字就能谢得了的。
“若说谢应该谢景世子,景世子来得及时,救了天逸一命。”夜天逸忽然一笑,“我和月儿之间又何须说谢?即便为她去死,我也甘愿。”
“多少人想为她去死,七皇子有此想法也不奇怪,今日换做夜轻染也会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只能说她实在是个麻烦和累赘,还得用别人救。”容景淡淡一笑。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寒。
“我们要出去吗?”云浅月将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压下,对二人寻问。
“不用!我给你绾发吧!”容景从怀中拿出一把木梳,给云浅月重新梳理。
云浅月站着任容景绾发,他弄乱的头发,自然他绾。
夜天逸看着二人,薄唇抿起,忽然觉得若是时间停留在他护住她的那一刻也许更好。
门口又传来一声高喊,老皇帝当先走了进来,当看到殿内的三人一怔,讶异地问,“天逸?景世子?月丫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云浅月心中冷笑,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亏他问得如此讶异和佯装不知?九转鸳鸯壶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杀她。若是她关于容景的事儿会失去理智和判断,不管真假都要试验一把的话,那么夜天逸关于她的事情应该也不会理智到哪里去,不是她觉得自己对于夜天逸有多重要,而是夜天逸不会做杀她之事。今日应该是他故意让夜天逸得知鸳鸯壶的事情,牵扯上容景,周转之下,引她前来,那些毒针暗器其实是专门给给她设的。夜天逸应该在看到那金砖的裂痕缝隙时就想明白了关联,老皇帝是想借他的手杀了她,所以他才会那么后怕,但又阻止不了她,只能陪她一起,后来用身体护住了他。
她相信那一刻夜天逸是真心护他,容景若是不来,他会中毒身亡,老皇帝大约这么长时间也看明白了夜天逸对她的执着,所以就来了这么一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让人分不清,才会上档。或者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杀了她更好,杀不了她,也不惜毁了这个儿子。
云浅月想到了这些,一股凉气由胸腹滋生,慢慢扩散,转眼间遍体生凉。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夜天逸还是太过稚嫩,或者她不知何时成了他的软肋。这一回,大约让老皇帝给他上了一课,她转头去看夜天逸,只见他微抿着唇,面对老皇帝的讶异询问,不发一言,看不出表情。
容景也并未说话,细致地给云浅月绾发。
“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三人怎么都不说话?”老皇帝又问了一遍。
“我在姑姑的荣华宫里睡了一觉后忽然饿了,想出宫找点儿吃的,不想遇到了七皇子。七皇子说他也饿了,如今宴席都摆在了这里,不如偷偷来这里吃些,而且这里清静,所以我们就来了。”云浅月觉得粉饰太平这个词不错,今日这件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老皇帝皱眉,“你们既然饿了为何不去御膳房?偏偏跑来了这里?”
“御膳房人多眼杂啊,您知道我喜欢容景嘛,他若是知道我和七皇子在一起会吃醋的,再说若是被传出去也不好听。这里没人,也清净,就来这里了。”云浅月懒洋洋地道。
“那景世子为何也在?”老皇帝挑眉。
“这还用说吗?他自然也饿了,跑来了这里吃东西呗!正巧遇到了我们。都说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放在我这个倒霉的身上就无比应验。”云浅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大殿门口,只见老皇帝身后站着夜天倾、夜天煜、夜轻染等人。其中有一个带着玄铁面具的男子,一身青色软袍,虽然看不见样貌,但只见他在一众人中气度超然,风骨清流。她不由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定在他露在玄铁面具外的一双眼睛上。虽然她没见过这个人,但也不难猜出他的身份,就是南梁国师无疑。
南梁国师此时也正向她看来,眸光同样清淡超然。
云浅月只觉在他这一双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世间万事万物,天地之大,浩瀚辽阔,她似乎能透过他的双眼清晰地看到自己如此渺小,仿若尘埃,忽然就觉得心境澄明。她定了定神,她因为灵魂转世重生,所以一直以来对能够拆穿她的大师和神棍无甚好感,可是难得的对他没有,不知道是因为那块玉牌的关系还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厌恶不起来的人。
“原来是这样!”老皇帝老眼扫了一圈,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这些桌案都摆得好好的,不像是动过的样子啊!”
“还没吃就触动了暗器,险些要了我们的小命,如今吓得魂不守舍了,还吃什么?”云浅月伸手一指那块被拿开的金砖和容景被斩落的半截衣袖上细密的针,哼了一声,“皇上姑父,您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凡是我去哪里,哪里就有暗杀,以前的就不说了,就说就近的,百名隐卫死士险些要了我和容景半条命,还有这回的毒针,险些就要去见了阎王爷。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这么背后招人惦记的,您说我招谁惹谁了这是?”
“暗器?”老皇帝面色一沉。
“是啊!还是天下最毒的暗器呢!这个暗器据说是百年前的一位奇人所传,没想到如今遗传了下来,叫做有去无回,还有这种毒,据说是叫做无名之毒。见血封喉,沾血即死。”云浅月叹了口气,“幸好我们先来了这里,否则的话当皇上姑父和各国的使者以及皇后姑姑和后宫嫔妃还有满朝文武大臣以及家眷都来的时候,这暗器若是被踩到,可以想象,这一千多根毒针会产生什么后果?伤的估计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死的人怕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了。皇上姑父的寿宴怕是变成了葬礼也说不定。”
众人闻言面色齐齐一白。
老皇帝面色亦是一变,怒喝道:“岂有此理!何人如此大胆?”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我们哪里知道?要是早知道也不至于险些丢了命。皇上姑父赶紧命人彻查吧!也许凶手就在这座大殿里也说不定,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插手进来的地方。”
老皇帝脸色铁青,看向夜天倾,满脸怒意,“太子,朕的寿宴今日是命你准备的,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夜天倾脸色一白,连忙上前,“回父皇,儿臣的确都仔细检查过,没有半丝遗漏,按照父皇吩咐这座大殿外一直派重兵把手,但若是月妹妹和七弟以及景世子三人都能悄无声息进来不被外面的士兵所察觉,想必设暗器的人一定是个高手,想搅乱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