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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译忍不住说道:“乔堡主,你们父子俩倒也奇怪,矫情得很。”
他脸上那两掌掴印子总算是消退了,何肆联想到自己重剑上的掌印,这两下倒是挨得不轻。
何肆不知道他是否心怀怨念,毕竟就算有气也不好对自己撒,更不敢对着温玉勇撒。
乔远生没有说话,他能理解父亲的用心良苦,却是并不能心安理得接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知道父亲的谋划,骂名就让他担了,再带到棺材里去,之后还是希望他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
罗译忽然问道:“对了,乔堡主,那个谢幼如呢?之前我们走得匆忙,还不知道给她安排在哪里了?”
“谢幼如?”何肆闻言眉头微皱,这不是之前在樊良驿遇到的那个少女吗?
父亲是驿馆已经殉职的驿卒,被那驿长克扣了抚恤,遗孀江盼无奈带着女儿跑到驿馆闹事,也是看准了那天驿馆来了一些身份尊贵的仪銮卫。
最后结果倒也“不错”,由温玉勇出面“解决”了问题,驿长彭善垫付了那份恤银,足有十两。
何肆却是因此和温玉勇打了一场,温玉勇并未真存善心,不过玩人丧德罢了,全然不管他们离去之后这对母女的处境将会变得何等糟糕。
听罗译这话的意思,那谢幼如现在是到了乔家堡?
难道孤儿寡母都被带来了?
难怪,之前总旗周炳掉队就是为了她们吧,之后几人来的乔家堡,所以温玉勇又叫了罗译去接引,这一下就清楚明朗了。
何肆忽然心虚,他不会错怪温玉勇了吧?
乔远生笑道:“那丫头看着实在灵慧,若是只做个杂役丫鬟,有些太过暴殄天物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安排到了我家夫人的房中。”
罗译点点头,眼神倒是明亮,话里有话道:“乔堡主自只要不是动了什么收为义女之类的善心就好,那样太俗套了,也吃力不讨好,温头的意思,就是给她几口饭吃,饿不死就行,当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自然是有乔堡主自行做主。”
何肆插嘴问道:“只有一个谢幼如吗?”
乔远生一脸疑惑不解,“还有谁人?”
何肆没再说话,只是凝眉思忖,他不知道温玉勇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若是这是拆散了那对孤儿寡母还好说,
但……那江盼不会遭遇什么事情了吧?”
即后离开樊良驿之后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何肆也能琢磨出些后患的味道来。
何肆所料不差,那可怜的江畔,现在头七都过了。
乔远生走后,罗译玩笑道:“这回总不会有人再来了吧?”
何肆问道:“那江盼呢?”
罗译轻描淡写道:“死了。”
何肆没再说什么,他当初没有掺和着什么,现在事已至此,就更加事不关己了。
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胜过温玉勇的那截川一剑,有些索然无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
温玉勇口口声声说无心为善,那也无可厚非,明明有时候独善其身就好了,可他偏不,无心为善是真,有心为恶更是真。
何肆即便不多过问,也能猜到那对母女在他们走后的经历一定很糟。
出门在外前,父亲何三水语重心长交代过他,“咱们小人物,不说大话,别发善心了,萤虫点蜡蜡不着,夜晚哭泪流前袄。当心弄巧成拙,不做倒灶事就是做善事。”
何肆点头,记下了,现在看来,真是真知灼见。
目前为止,唯一遗憾的就是晋陵县的知县夫人朱芳,在荣旺客栈,她赤裸裸死在自己面前,其实自己当时是动了救她的心思的,后来听季白常说她一身怀六甲,这下一尸两命,这才是真懊悔了一瞬。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后面和朱家的恩恩怨怨,已经计较不清楚了。
何肆不至于说那朱芳死得好,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可惜没杀掉那老朱贼,更可惜的是那一式“斩讫报来”。
不过锁骨菩萨姜素给自己的东西,也足够偿还了。
虽说后续是被如意上师给抢去了,不过现在没差,被杨宝丹一番“肉身布施”之后,何肆还是得到了全部的好处,将那本是密宗野狐禅的透骨图的拨乱反正,堪堪步入了那玄之又玄的黄金锁子骨菩萨境界,说不得比那透骨图大乘的朱全生的丈六无漏佛骨金身要更正宗些。
……
温玉勇一行到了印合山下。
在山东道有一种猎犬也称为番子,其实就是长毛大刀尾的细犬,短毛滑溜的叫滑条。
都是细犬,两种狗的性格却是迥异,滑条性格相对番子要温顺一些,滑条被动防御,耐力较强,番子主动攻击,爆发力强。尤其阴恻恻的,喜欢偷袭下口,性格不可捉摸!
而仪銮司番役因常穿华服而被称为戏称为锦衣番子,番役如此,上峰就更是如此了。
天符帝滥恩赐服,蟒服再也不是文武一品官所不易得也、麒麟、斗牛、飞鱼也不再是三品京堂大要的专属,甚至在天符初年,连太医院的医官都收到了飞鱼赐服。
京城中有白龙鱼服不假,可那几年,更多的是白日衣绣。
番子正是民间对这些仪銮卫又惧又恨的恶称,像猎狗一样追撵犯人,且性格古怪,阴晴不定,动辄枉勘虚招,使人不明不暗,负屈衔冤。
仪銮卫几人分头行动,随手截住几拨流窜的马匪,像细狗撵兔一般将其驱赶到一起。
温玉勇一脸冷意,这会儿倒是知道把马脖子上的马铃儿摘了,山东响马,名不副实啊。
十人一排跪倒在地,个个面如死灰。
仪銮司七人围住这些马匪,温玉勇手提雁翎刀,走上前去,“你们三个人里,可以活一个,谁能全须全尾的告诉我印合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别抢着说,舌头别打结,谁说得最完善,我放了谁。”
十个马匪面面相觑,三个人?
这个为首的军官是不识数吗?
下一刻,温玉勇就提起了雁翎刀,像是刽子手高举鬼头刀一样。
一刀斩落一个人头,当场血溅三尺,温玉勇又是高举屠刀,一个斩落一个人头。
一气杀了七个,这才停手,总算是消了些郁火。
这手艺,倒是可以搬去刽子手扎堆的墩叙巷住了,不说首屈一指,比下绝对有余。
原来他识数,就是喜欢杀人。
仅剩三人脑袋还定在脖子上,一人当场屙了裤子,骚臭熏天,他已经维持不住跪姿,五体投地,簌簌发抖道:“军爷,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别杀我。”
温玉勇一脸厌恶,直接手起刀落,斩杀了这人。看向另外两个不知道是镇定还是吓傻了的马匪。
那如同地狱恶鬼的声音传来,“你们谁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