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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泗两国的交接处在多年以前曾经是一片繁荣昌盛的中转大城,可由于川国惹怒神灵导致的神佑消失而被各国降下神谕制裁,使得这千百年积累下的王朝基业彻底葬送在烈火之中,而这里自然也首当其冲成了泗国与川国战火的波及之地。
原先的林楼耸立化作焦土,过去朗朗书声的私塾里如今全是被推倒的朽木桌椅,家家户户也是空房旧址,死伤奔逃不知去处,唯留下一片令人悲戚的死寂废土。
可自然恢复速度是极快的,少了人类的频繁活动,无数的残垣断壁上都逐渐被青苔与枯草所爬满,而再加上落雪后,这里又一度成为了无人染指的寂静之境,甚至时不时还会有一些奇异的小生物在其间啼叫,引得此处更加空灵幽谧。
如今已是荒土,无人再敢与川国相关之事与物有任何的瓜葛,可即便是这般孤寂的荒芜地界,此刻却居然迎来了它的客人。
荒城的偏僻之处,传来的脚步轻的比雪飘到地面的声音还要略显微无。来者却似人间惊鸿一般,其模样清秀俊朗,身着淡墨色长袍,背负一把空的剑鞘令人不知其意,那一双星目本该奕奕有神,却待看到一块石碑之时而显露出忆往昔的哀与伤。
原来此处小小的雪包竟是埋葬着一段唏嘘往事的坟墓,只不过在这偏静之处被雪落遮蔽不见。
熟练的将墓碑上的积雪打扫干净,又把周围生出的枯草与青苔清理完,男人这才仔细的看向墓碑上的那个痛彻心扉的名字。
“飞儿…我又来看你了…”
未有纸钱三两片,徒留苦酒一壶倾。
旁人眼中千金难求的珍酿,这墨衣男子却是丝毫不吝惜的倒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之上,他知道这曾经世人口中的白衣女侠最爱喝酒,尤其是天下间最猛最豪情的烈酒,就只给自己留下了小半壶。
酒在落下片刻后沁湿在了泥土里,那烈与猛使得它不愿被这冰天雪地冻结,就似这面前坟墓中那个白衣女子一般难凉热血。
而无人同饮最为寂寞,清凉辛辣的酒水满满倒上一大口,男子与这墓中长眠之人跨越阴阳同饮,随后却是沉默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命难,天路难,成神亦是难上加难,又怎能将你寻回…”
一年来未见的烦思换作一句似诗似歌的轻叹在落雪中飘荡,随后男子却是起了身慢慢走到近前,借着酒劲不解的看向墓碑上的名字呢喃道:“飞儿…你究竟瞒了我什么…就连…就连到死都不愿说给我听?”
可这个疑惑再没人可以回答他,而这么多年调查的繁枝细末却又将答案推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难道真的与那个男人有关吗?”
那个男人是谁,他或许是挑战神明的蝼蚁,也可能是燃起星火的最初之光,他扰乱了近十年来周边所有国家原本的稳定,却为了一个无稽之梦而葬送了自己的国都。
他究竟干了什么,使得周边所有国家全都进军川国?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使得神明都感到害怕?
但这一切的答案如今全被带进了坟墓里,女子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将答案告知于他。这是一种自私的爱,她可以为了心中的理想而身殒,却不愿看着心爱之人也因此而丧命。
可如此,却也让这墨衣男子多年来都在不停查阅与当年有关之事,琐碎的细节拼凑出的故事与真相究竟又有多少相同之处谁也不知道
“足燕啊足燕…你若是能够成神,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答案是不知道,因为足燕如今连成神都做不到,那是心中的遗憾而造成的巨大瓶颈。
抚摸墓碑的手上满是练剑的茧子彰显出男子的刻苦,可即便是他这般曾经被天下人冠以骄中之才,亦是连成神的道路都未能找到,更何况这天下间是否还有成神的机会?因为他明显觉察到境界越高,莫名的桎梏与空缺感就愈发严重,总是有种上天在抑制高境天命者的前路一般。
颓废的放下手,足燕拿起酒壶将剩下的所有凌冽一饮而尽。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这天下真的就是一盘比拼输赢的棋局吗!”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查阅发现了一些凡人不该知道的秘幸,酒罢,这足燕竟空握剑柄状,踩雪起身在这方寂静之处狂啸着舞起醉剑来。
“世间万物,皆为筹码…”
人影卓绰,锋芒毕露。
踩风踏雪,引啸川林。
可所有的发泄终有尽头,当酒劲褪去无力感再度涌上心头,人们还是要回到他原本该去的生活中去。
足燕面前的所有落雪被一扫而空,唯留一片形状规整的圆形空地,虽然知道自己走后不久这里又会被雪所覆盖,但却是如今唯一能为这位名叫“飞儿”的女子所做的。
“飞儿,我走了…可我不会放弃,一定要为你查到当年的真相!”
话音坚定的落下,男子将那手中所握的无形之剑纳入背后剑鞘,眷恋的看了一眼墓碑上镌刻的字,似乎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笑容,便决绝回头向着离开的方向慢慢行去。
这里位置有些许偏僻,可能是因为心中的悲痛太深,而又因为这下雪之后埋藏的地方不知是空是实,足燕踩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地面之时,竟被其中空落的木板踉跄着向前了一步,但他武道境界颇高,即便是如此突发情况也能迅速做出反应,便似一只高大的黑猫般轻跳而起,随后稳当的落在了一旁的雪地上。
“究竟是何物,使我险些绊倒…”
好奇的凑近上前,而那被雪掩盖的木板也因为他的一下用力,将其上的遮蔽积雪瞬间抖落个干净,遂露出了木板的两个字。
“‘董宅’…原来是块牌匾…”
如此,定然也是无辜葬身在这战火之中的可怜一家罢了,足燕心里微起波澜遂不再多想,只是微微叹了声气后便向着来的方向消失隐去了。
雪,还在下,逐渐将那暴露出的牌匾又埋藏在雪下,也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再度埋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