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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昆澜在钱麟云离开京城前赐给他一台梅花砚,道是需栖凤地文渊楼之墨滋养,方能写出绝世之字,对气脉极有裨益。
天才也没什么好的,本来少年肩头不过是一柄剑的重量,偏偏到他钱麟云时就是整座江湖的沉重,看似他平步百里,潇洒至极,实则与不羁的初衷渐行渐远,心境也少了几分纯粹。
临行时,钱九岳一边给他塞着银票,一边轻轻的拉起儿子已经与自己一般大的手,感叹道:“唉,你说出名有什么好,你再厉害,得成个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赞美你两句,甚至见了面都没几个人认得出你,能得到的不过就是人们的高山仰止,和廖廖高手的嫉妒,反倒丢了自在,为名所困,亏矣。”
钱麟云回望着无比辉煌宏伟的宫城,又向远望着那盛满着红尘的天下与江湖,长叹一声便踏上了江湖之路。而当务之急便是把梅花砚尽快注满文渊楼的墨水。
钱麟云并没有选择平步百里,如实而言,平步百里虽是气脉之人的基础功底,但极为消耗底蕴,之前钱麟云血气方刚,底蕴深厚,平步百里不曾有一丝异常,而现在他虽气血旺盛,底蕴又有精进,但多次的平步百里竟使得他有了一丝疲惫。这也解答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既然平步百里不是什么罕见技能,为何终日不见一人踏云而行
平步百里,只是在危急时保命而用,大多平步百里之人不是军中有功力的逃将,便是打架输了的武夫,若再平步百里,除了近乎无敌的大师外,可真是丢人之举了。
钱麟云拿着皇家地图,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在宇文昆澜后花园顺的青桃,他漫不经心的啃了一口,清凉脆爽的口感夹杂着春日桃花的清甜在口中缓缓荡开,通体舒畅。他品着青桃,嘴里含糊不清的赞美着皇家地图的精细:京城方圆一百里之地标注的毫无误差,就连破败贵族的旧宅也已注明,而栖凤地的文渊楼却犹如牡丹中的芙容,方圆十里之内仅有一梧桐一小楼,十里之外则是极尽繁华的市井。
钱麟云倒颇为苦恼,从前只有盛唐全宋之时可以放在袖口或揣在腰间,如今却新得了长剑观沧海,手提名剑,未免过于招摇,可转念一想,江湖之大,听说过观沧海,与他钱麟云的确是不少,但认得出的恐怕只有寥寥几人。俗世人看来,不过又是一个轻狂浪荡,自诩世外高人的公子,倒省去不少麻烦。
钱麟云踏入那方圆十里的荒芜,竹简,宣纸,墨砚的香气淡淡的,他衣襟轻轻颤动着,不是微风,而是真真正正的书卷气,这是天晟对文化诗书的顶级尊重与敬畏——书卷气弥漫的灵秀之地,商贾弃利,农人辍耕,保留着历史与文人的结晶。
钱麟云轻轻吐纳,一呼一吸间,好像把这书生在江湖上爬摸滚打的浊气洗净,换回了那个满是书生意气的少年。
钱麟云慢慢向前踱步,只觉得越接近文渊楼脚步便愈发轻盈,甚至有腾云之态。他疾速掠过独木成林的梧桐树,带下了几片树叶,潇洒飘零。
文渊楼顶的老者微笑点头,虽说活了数百年,但说是中年人都有些过分,眉宇英气勃发,身形壮硕,长发浓密乌黑,胡子却在脸上极不明显,素衣整洁,手持竹简,大袖飘扬恣意,分明是成熟了些许的少年!
突然,那老者开口道:“钱麟云,你自认为配踏入这文渊楼吗?”
钱麟云震惊在原地,缓了缓后撩了撩秀发,挑起眉头问道:“我不配,那天下何人配呢?”
这也怪不得钱麟云张狂,被赞为文坛新星不说,他的天赋也确实百年难遇,加上天子赏识,屡战成名,未尝败绩,还是如此轻狂的年纪,这等张狂才是应该的。
“普天之下,唯我一人有资格踱步文渊楼顶!”
“前辈好大的口气,那文渊楼收纳那些浩如烟海书籍的作者都不配吗?”
“当然,其书之妙固然,而不过是作者的刹那芳华,又有谁能如我般四季常青?那个姓杜的家伙说的没错“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世人皆因为他是谦虚,可这就是那些纵横文坛之人的真实写照,靠着四分运气,六分才气才妙手偶得来的刹那芳华就骄傲此生,悲矣。”
钱麟云虽然依旧不相信世间有比他天赋还高的文人,但看这风度翩翩极具少年之气的老者绝非仅仅是一介狂徒,不容小觑。
钱麟云撩开大袍的后摆,倚靠在梧桐树下,掏出全宋把玩着,然后皎洁如玉盘的底蕴似流银般自经脉导出,顺着全宋从笔尖走到枪尖,缓缓铺散在方圆十里的净土上。
那老者在文渊楼顶站定,面向夕阳,一袭素衣成了满身橙黄,双臂张开,好似欲拥抱天际,巍峨之楼上再站一潇洒之人,潇洒之人在壮观之景留下绝美之姿,人间名画。钱麟云见此景,底蕴迸发,延文渊楼盘旋而上。不过,老者的大袖好似一闪,却也再无异象。
“抬头!”
只见方圆十里都被锅盖般的银色底蕴笼罩起来,钱麟云那勉强铺满地面的气脉显得稍逊一筹。
“听说你善用大银钟?你看我这大银钟怎么样?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钱麟云惊叹之余没有被折服,而是激发了他的斗志。
那人双臂一甩大袖,把大袖盘在双臂,略有赞许的说:“小子,你倒是跟我那最差的土地有点像啊。”
“也是最好的。”声音虽自中原传来,但如洪钟之声,更如东山巨雷滚下,飞燕落地,枝丫微颤。
钱麟云在梧桐树下由端坐变为瘫坐,“慕容问天?您的徒弟?”思索半刻,钱麟云从地上腾起,指着楼顶喊道:“韩旷川,你当真是韩旷川!我们皆以为您在中古之战被迫飞升……”
老者举手制止,道:“你很强,但想要墨,远远不够。”
钱麟云收回底蕴,一字未发,转身西去。
韩旷川向中原问道:“徒儿,有这小子,你还敢称天赋最强吗?”
“敢!只要我慕容问天尚在人间,那天下第二便是天下极致的殊荣!”
夕阳下,一少年影子越发修长,延伸向文渊楼,一老者影子越发短,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