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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辞很是诧异,一个女子要什么风骨。这句反问他险些脱口而出,却又觉得好似亵渎了她的认真神情。
他想了想,再问:“你在习我的字?”
这一问使得晗初有些羞赧,她双眸闪烁,一张绝色容颜泛着娇红,半晌才轻轻点头。
云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悦,面上却仍旧淡淡地看着她,又问:“哪里找来我的字?”
晗初有些为难之情,犹豫着,却还是做了一个口型,静静吐出两字:“药方。”
药方?云辞眉峰轻蹙。他记得自己只给过她一张药方,便是她初来东苑那日,所誊抄的开嗓之方。
那药方上不过寥寥百余字,写着药材、斤两、用法、用量。这才不过十来日功夫,她却比照着那张药方,开始练字了!而且还不是临摹,而是举一反三地练出了神韵!
云辞只觉心中的愉悦感又浓了几分。也不知是因为眼前的少女夸他的字“有风骨”,还是因为他的慧眼识人。
云辞没有再说话,兀自在心中酝酿着什么。这样静默的气氛反倒令晗初不安起来,不禁提笔再问:“云公子生气了吗?”
云辞瞧着纸上小心翼翼的问句,忽而浅笑起来:“岂会?你夸我的字有风骨,我怎会生气?”
晗初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次露出半分腼腆的笑意。
云辞的目光依旧落在她写字的纸上,定定看着那瘦金体写就的几个字。云公子?云辞还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幼时在府中,众人都尊称他一句“主子”,或是“世子”。一些过从密切的亲友,是唤他的表字“挽之”。
而如今,忽然多了一个女子唤他“云公子”,不知怎得,竟然令云辞想起淡心从前看过的话本子。“公子”不是那些痴男怨女之间的称呼吗?
他忽然很想听见晗初开口说话,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云公子”三字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想到此处,他也不禁再次为晗初的失声所遗憾,便岔开话题,问她:“吃药有效吗?”
晗初微怔,这才反应过来云辞问的是喉疾。她不愿让云辞失望,便胡乱点了点头。
可云辞到底是瞧了出来,沉吟一瞬叹道:“不要逞强,过几日子奉得了空,我再与他商量换个新方子。”
晗初笑着做了个口型“多谢。”
云辞轻轻“嗯”一声,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从桌案底下拿出一本册子,道:“这是我从前誊抄的本草集,字迹较工整,你若想练瘦金体,便从这本开始罢。”她既有这番天赋,也无需自己多做指导了。
晗初睁大双眸有些不可置信,瞬间又换上惊喜神色,恭恭敬敬地从云辞手中接过册子。
云辞见她的表情,不禁浅笑着补充:“这都是些药材及药用之效,有些枯燥,恐怕不比话本子合你胃口。”
晗初又哪里喜欢看什么话本子。青楼里什么痴男怨女她没见过,便是她自己的过往情事,也不比话本子索然几分。
晗初是真得喜欢云辞的字,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风骨,原来是叫“瘦金体”吗?她笑着提笔对云辞回道:“我不喜欢话本子,本草集很好。”
“是吗?”云辞浅笑反问一句。很显然他不信,他想起了晗初对那首《朱弦断》所表露出的戚戚然。
两人都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待用过午饭,云辞又继续回到书房里,竟是没有休息片刻。晗初在旁观察半晌,才发现他是在编纂书籍,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她看不出来。
如此侍奉了一下午,研墨都研累了。晗初终于知晓为何淡心会说书房的差事不好当,这也算是她头一次尝到了辛苦。
虽说辛苦,倒也算是心甘情愿。晗初侍奉在云辞跟前,只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充实。不必被逼着强颜欢笑,不必被逼着弹琴练身段,没有淫声艳语,更无冷眼羞辱。
“累了?”云辞见晗初研墨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不禁顿笔问道。
晗初连忙回过神,摇了摇头。
“肩伤还没好?”云辞又问,语气随意。
晗初“唰”的一下脸红了起来,颜若桃李,娇艳欲滴。
云辞瞧着晗初绯红的脸色,不自觉噙上一丝笑意。今日他愉悦的次数实在多了些,仿佛每次都与眼前这女子有关。
两人便如此对望着,一个面红羞赧、手足无措;一个浅愉自若、澄澈怡然。这画面落在外人眼中,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之感。
沈予迈步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