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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做戏做真,也为了引开慕王的视线,出岫已很久没有见过他,彼此往来全靠竹扬秘密传话。她其实很想再看沈予一眼,再嘱咐他一句,只因她知道,今日过后便是再见无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沈予一径的深情付出,出岫不是无动于衷。可感动归感动,感激归感激,她与他终是无缘。没有人能取代云辞在她心中的地位,没有人……
想着想着,出岫竟有些鼻尖酸涩。可在这些暗卫面前,她不能落泪,她要维持当家主母的威严。出岫强忍泪意,目光从每个人身上一一划过,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也罢!这该是好事,证明沈予隐藏得够深!连她都认不出来,想必即便慕王在场,也认不出来了罢。
出岫唯有凝着嗓子,冷声道:“你们是优中选优的暗卫,从无败绩,这一次也只许成功,务必将人安全送到京州!”
“必不辱命!”五十余人齐声回道,掷地铿锵,仿佛随时随地能为云氏的命令而牺牲一切。
出岫冲着暗卫头领略微点头示意,头领便对众人命道:“启程!”言罢一众黑影已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夜半的夏风吹起,伴随着旷野里诸多马匹的嘶鸣声。出岫重新坐回马车之上,微阖双目想要忽略那突如其来的离别悲伤。
车辇又开始辘辘而行,耳边风驰电掣的声音不断响起,是暗卫们出发了。他们都持着慕王特批的文牒,夜中出城也无人会阻拦。只要能出了烟岚城……沈予出逃便算是成功一半了。
出岫死死攥着手心,任由马车驶回云府。不知为何,她只觉心跳得极快,除却与沈予分别的悲伤之外,还有一种惶恐与不安的情绪。
良久,就在马车快要回到云府之时,出岫又似想起了什么,倏然睁开双眸对驾车的竹影道:“去南城门!”
云府坐落在烟岚城北,去京州却要从南城门走。倘若此时再去南城门,几乎是要穿越整座烟岚城了!竹影感到有些诧异,可到底不敢违逆出岫之意,只得调转车头又往反方向驶去。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恰在此时,一个黑色身影骑马飞驰而来,远远便能瞧见那银光面具闪耀非常。出岫撩开车帘望去,以为是沈予,谁知待到近处定睛一看,是暗卫头领。
“夫人!慕王的人马在南城门将兄弟们截住了!说是要一个个取下面具看过长相之后,才让离开。”头领一边翻身下马,一边亟亟禀道。
出岫闻言大为震惊,暗道莫非是慕王发现了什么?“荒唐!他聂沛涵当我云氏是什么?”出岫又恼又怕,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子,对头领命道:“你先回去告诉他们,我随后就到!一切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暗卫头领得命而去。
竹影见状也不禁加快赶车速度,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赶到了南城门下,比平时要早了至少小半个时辰。
天上的圆月已悄悄隐匿在了密布的乌云之中,仿佛昭示着今夜会有一场不寻常的干戈和异动。出岫提着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马车未停已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看去。
南城门底下插着数支火把。火光之下两拨人马正在紧张对峙。一拨人军服在身,足有百余人,一看便是慕王麾下的亲卫;另一拨人银光覆面,身着黑衣,不多不少恰好五十人,正是最后一拨出城的云氏暗卫,也是将要前往京州护送沈予的那批。
出岫未到跟前已远远感到血腥杀气,心思也随之沉到深渊。慕王……还是怀疑了!
心思转了几瞬,马车已停了下来。出岫在竹影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故作沉稳地对慕王亲卫中的领头人道:“妾身云氏出岫,欲请见慕王殿下。”
此时出岫已难以抑制声音中的颤抖,幸而场面上气氛凝滞紧张,两拨人马都高度集中着注意力,便也无人察觉她的异样。唯有方才竹影扶她下车时,能感到她冰凉的手心里沁出的冷汗。
慕王果然是治军严明。若换做其他军队兵士,听到“云氏出岫”这四个字,想必都难掩好奇之心,早就回头来看了。可慕王的亲卫却纹丝不动,各个面色紧绷与暗卫对峙着,如同蜡像一般。只有那领头人循声望来,客气地道:“见过夫人。”
出岫哪里还有闲功夫与他客套,不禁又道:“劳烦大人通传一声,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我云氏暗卫出城,乃是得了慕王手令的!”
“本王在此。”出岫话音刚落,一个挺拔的黑衣男子已从一众亲卫之中走出,双手背负、面带魅笑、风采绝世、心思莫辨,不是慕王聂沛涵是谁?
他竟然亲自来了南城门!
看来,沈予是难逃此劫了!
出岫下意识地往那五十暗卫中看去,确信看不出哪一个是沈予,才略微安了神。她几乎是咬着牙,勉强凝眉质问慕王:“殿下此举乃是何意?这些暗卫出城,难道不是您允准的?”
“自然是本王允准的,”慕王魅笑不变,绝世容颜看向出岫,“不过本王如今改变主意了。你这些暗卫若要出城,必当取下假面,待本王亲自验人之后,才能放行。”
出岫心中猛然一沉,面上表情更是郑重:“殿下何必多此一举?您可知云氏暗卫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若要他们揭下面具,唯有一死。”
“凡事都有特例不是吗?”慕王仿佛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他朝暗卫的方向瞟了一眼,才又看向出岫道:“正因为这些暗卫乃是身负重任,本王才必须万分小心。”
万分小心?出岫冷笑:“那为何慕王不查前几批出城的暗卫,偏偏为难去京州的这一批?”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底气十足,面沉如水再次质问:“殿下这是不相信妾身?还是不相信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