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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鹂没想到赵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问的如此直白。如今她与魏玠虽有传闻, 也只是遮遮掩掩。然她若当众承认,她对魏玠一往情深的事必定会传,后再与梁晏牵扯不清, 必定要惹来不讥讽。
装可怜总归是没错的。
她微敛着眉, 神情略显低落, 自嘲道:“大公子贵如云霞,我身如微尘, 不敢痴心妄想。钧山王后还是莫要说这话了,若要人知晓,只怕是有损大公子名誉……”
此话一出,薛鹂便显得尤为凄楚可怜, 甚至有听者因此想出她因出身低微配不上魏玠,被人奚落讥讽的画面, 以至于连魏蕴都回想起了她从前说的那些话,心不由地生出了几分懊悔。
赵统默了默, 才说:“真心待你的人, 不会在意你出身高低。”
薛鹂几乎想要冷笑,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罢了。世上的男子总是最诡诈狡猾的, 哪有不在意出身高低的,只有被礼法训教到昏了头的女子, 才会甘心与一无所有的庶人私奔。
她的父亲如今虽去做了被士族所轻蔑的商贾,足够精明自私, 曾将她的阿娘哄骗得心塌地。
魏玠在乎, 梁晏必然也在乎, 赵统说不在乎,不过是因为他如今不需要,他早已重权在握, 再娶名之后便会被视为野心勃勃。倘若有朝一他需要联姻笼络势力,只怕是他妻在世都被一脚踢。
薛鹂强忍不耐,低垂着眉眼故作伤心状,赵统自知惹她不悦了,也知趣地不再多说,只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我等你后来寻我。”
说完他便离了,魏蕴冷着脸催促家仆驾马。
薛鹂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她扶着车壁,问晋炤:“表哥让你来的?”
晋炤一不吭,仅是漠然地点了点头。
倘若留下的是晋青还好,偏偏是个哑巴似的晋炤,薛鹂拿他毫无法子,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愈不耐。
魏蕴也阴着脸,瞥了眼晋炤后,幽幽道:“表哥对你还真是上心。”
她索『性』沉默着不去反驳。
两人因突然冒出的夏侯信被搅了兴致,路上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回府后也早早散了。
姚灵慧坐在院子里纳凉,树上挂了两盏灯笼,照见她脸上略显得意的笑。
“阿娘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姚灵慧冷哼道:“薛氏遭祸,可不正是天大的好事。吴地起了反贼,你叔父他们从前上赶着讨好淮阴王,如今反遭连累,写信请我去找你舅父说几句好话。”
离吴郡,薛氏的长辈还嘲讽她们去魏氏打秋风,魏氏的人必定不会理会她们,如今这一遭也算是让姚灵慧扬眉吐气,彻底舒坦了一回。
薛鹂忍不住有些愁,前几只听说是有藩王起兵造反,不曾想连薛氏都牵扯进去,恐怕这件事不好平息。如今魏氏也『插』手了,只怕在不久后平远候也要领兵去平『乱』,莫要将梁晏牵扯进去才好。
薛鹂忧心忡忡地回到屋里,看到桌案上架着的琴,这才想起远在冀州的魏玠。他送了一张琴给她,让她好好练琴,待他回来再查阅。换做是从前,她为了讨好他自然是什么都肯用功,如今梁晏对她动了心思,她自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耗费在魏玠的身上。
“将琴移,放在此处碍手碍脚的。”她坐下饮茶的候,才注意到到卧房里有股冷香,熟悉又说不上名字,出问道:“今燃的是什么香,似乎与往不同。”
正在铺床的侍女听到音,停下动作回答道:“是大公子命人送给娘子的香。”
薛鹂这才想起来,前几她随口说喜欢魏玠身上的气味儿,他便命人将熏衣的香送了过来。分明当她觉得好闻极了,甚至忍不住贴近多嗅了几下。兴许是在屋子里久了的缘故,同样的香气,今再闻到,没有当的感受。
或许正如魏玠此人一般,初识只会看到他的高洁文雅,待久了,便要觉着他虽名远扬,『性』子无趣寡淡,还是远远地观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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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的朝政早已混『乱』不堪,徇私枉法贪墨军饷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冤假错案是数不胜数。似乎是为了给新上任的梁晏一个警告,他初上任便要去处理堆成一座山似的卷宗,为避免底下的人阳奉阴违,他还要亲自去狱刑审。
由于常年不见天,狱泛着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以及一些难言的腥臊恶臭。
梁晏没有因此退缩,反愈挫愈勇,加之魏恒在暗打点,虽有太尉府一派的人为难他,同僚们到底是不敢在明面上给他使袢子。
他忙了好几,连侯府都不曾回去,虽说三公曹的差事又苦又累,并不如他所想的顺心,不被亲友所看好,然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至后想起来不会因此悔过。正如薛鹂所说,尽管去做,是非成败何必过问。
想到薛鹂,他心上忽地一软,疲倦似乎也消去不。
等手上的政务稍闲下来的候,他回侯府已经是深夜,马车行至途,他忽地来了兴致,想要去洼地看一眼萤火。
从前是因为心苦闷,今夜的心情大不同。
只是没想到的是,等他靠近那处满是流萤的洼地,会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鹂娘?”
薛鹂提着灯坐在石头上,一盏灯笼放在她身侧,昏黄光晕照亮了一方天地,也为她罩了层朦胧的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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