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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朗笑道:“项庄世侄似乎对乐曲很有研究。”
项庄此时已收回思绪,刚刚呷口茶,公孙良便已乐曲来试探自己,只得笑道:“不怕公孙伯父见笑,项家世代为将,对乐曲,并没有太深的研究。”
“自古,断弦遇知音,项庄世侄太客气了。”公孙良轻笑。
不久,公孙良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道:“这首齐乐,我练了三年,每每弹起,都会有不同的感受,但今天,琴音悠扬之时,忽然断弦,我已猜出,定是遇到知音了,但没想到,却是世侄。”
公孙良语气和缓,但其中之意,却让项庄觉得,公孙良有轻视自己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来,公孙良今年与项伯相仿,年龄已快四十,若是按照三年一个代沟计算的话,中间都可以隔上几座大山了。
而且,公孙良将会是项家未来的死对头,是刘邦的霸佐,智囊,这个人,不可小觑,如此想着,项庄不禁起身,走到琴旁,探手轻轻抚//摸,许久之后,项庄目光紧紧凝视公孙良,笑道:“公孙伯父不觉得,齐乐虽然幽美,却不比韩曲动听吗?”
这句话犹如利剑,深深刺痛公孙良,他不禁一颤,但很快,公孙良将心中的惊讶和恐慌隐藏在心底,双眼凝视项庄,疑惑道:“世侄此言何意?”
果然不出项庄所料,从公孙良的表情,项庄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张良,是那个宁可倾家荡产,也要寻求死士,刺杀始皇的张良,那个未来,辅佐刘邦的霸佐,想着未来会与张良两阵对立,项庄不禁想起了当年,荆轲刺秦时的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时间仿佛凝滞了,二人彼此对视,皆是默默无言,屋内也出现短暂的安静,这时,从门外走入一人,疑惑道:“父亲今天有客人吗?”
来人是张良的儿子,张不疑,他此刻已来到屋内,看着项猷身旁的项庄,询问:“这位是?”
项猷赶忙起身,笑道:“这位是家兄,项庄。”
项庄也随之起身,双手抱拳,笑道:“在下项庄,不知兄长是?”
张不疑赶忙躬身施礼:“在下公孙泰,见过项兄。”
两人彼此见礼,各自入座,张良此时已从沉思中转醒,看着项庄和项猷,朗笑道:“项庄世侄远道而来,今夜,我会备下薄酒,给世侄洗尘。”
说完,张良缓缓起身,又道:“你三叔项伯住在东院,我不陪你去了,晚上,我会让人来请你们赴宴。”
张良的邀请,项庄不好拒绝,只得起身,拱手笑道:“公孙伯父的好意,我们怎能拒绝,晚上一定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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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朗笑数声,转身离去了,刚刚自己提到韩曲,张良惊讶的表情,已将他的内心出卖,看来,他果真是张良。
自古有句名话:‘尔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可想而知,张良在秦末乱世,并不是浪得虚名。
项猷见项庄沉思不语,干咳一声,笑道:“阿哥在想什么呢?公孙伯父已经走远了,我们去找阿爹吧。”
被项猷打断思路,项庄笑着点头,俩人向东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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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月亮门,项庄隐隐听到舞剑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浑厚的呼喝声,拐过墙角,项庄看到了,不远处,正在练剑的三叔,他已半头白发飘逸,七年不见,他老了很多。
往事浮现,自己穿越而来的时候,中箭病重,生命垂危,三叔那关切的目光仿佛仍在眼前,项庄心中一酸,眼泪险些落下,许久之后,项庄嘶哑着嗓子喊道:“三叔……”
项伯收剑入鞘,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凝视自己的项庄,不禁惊讶,这小子怎么来了?
项庄缓步走来,在项伯身前行一礼,:“侄儿给三叔请安”
项伯爽朗大笑,“你小子,长这么高了。”
项伯伸手拍拍项庄肩膀,满意点头,在项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哥哥项渠的身影,不禁自嘲的笑道:“老了……老了……未来,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三叔一点都不老,我还等着三叔回去,教我习武呢”项庄笑道。
项伯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他看到了项庄身后背着的红影,诧异道:“是二哥让你来的?”
项庄点头,项伯回身吩咐项猷:“你在外面看着,我和庄儿进屋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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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庄紧随项伯来到屋内,屋内十分宽敞,物品摆放整齐,在南墙,还挂着一面红色的楚旗,可以看出,这些年,三叔依然眷恋着故土,只是,命案在身,身不由己,项庄不禁轻叹一声,从怀中拿出羊皮卷,递给项伯,轻声道:“二叔交代,见信如见人,让三叔尽快决定。”
项伯点头,取来油灯点燃,就着油灯,项伯很快看完,信中的内容让他吃惊,二哥居然要放弃祖业,迁家去会稽,在会稽伺机等待机会,可如今,秦朝安定,天下归一,人心思安,复楚,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回想当年避难下邳,项伯何尝不怀着复楚的豪情壮志,蛰伏以待,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秦朝根本就无懈可击,如此想着,项伯不禁轻声叹气。
项庄看出了项伯的犹豫,眼神的不坚定,出卖了自己,许久的沉默,项庄认为,自己有必要给叔父打打气,便试探着问道:“三叔这些年避难公孙府,可知道公孙良的背景?”
项伯听出了项庄话中有话,疑惑问道:“庄儿何出此言?”
看来,项伯的确并不知道,公孙良就是张良,乃走到项伯身旁,用手捂着嘴,耳语项伯道:“三叔永远也想不到,公孙良其实只是化名,他的真名叫张良,是韩相张平的儿子……”
项伯略显惊讶,但他眼中露出更多的,是困惑,张良为何要隐姓埋名?而,庄儿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带着疑问,项伯再次看向项庄,刚想开口,项庄已猜出项伯的困惑,笑道:“侄儿也是偶然知道的。”
“你确定,公孙良真的是张良?”项伯迫问一句。
项庄郑中点头,轻声道:“我也是偶然在茶馆听说的,恐消息不实,特意已韩曲与齐乐试探公孙良,果然,他露馅了。”
“可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在此呢?”项伯诧异,却是项庄小声提醒;“韩相后人,肯定会已光复韩国为己任,蛰伏以待,所以,才会避难在下邳,三叔试想,张良尚且如此,何况我们项家呢?”
项庄轻叹一句,又道:“这些年,二叔豢养死士,结交四方,不也在等待机会吗?三叔切不可自暴自弃,我们要一同努力,楚国必会再兴!”
项庄的一番感言,勾起了项伯昔日的豪情壮志,是啊,楚国,必会再兴,项伯不由想起了当日父亲临终之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短暂的心里斗争,项伯轻拍项庄肩膀,无奈道:“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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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张良备下五桌酒席,下人们此刻忙忙碌碌,一盘盘菜肴,被依次端上,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
在这个年代,酒席都是单人独桌,张良此刻坐在桌旁,看着不远处忙碌的人们,陷入沉思,项庄今日的话,让张良觉得,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自己这些年,隐姓埋名,从来不会表露身份,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把柄,更何况,这些年与项伯交往,张良觉得,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张良感到无比困惑,难道是项家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身份?还是项庄今日无意之谈?总之,张良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少,此时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疑惑中,往事不堪回首,张良的思路从眼前转到了过去,韩国灭亡,秦军踏破韩国都城,无数秦军肆无忌惮的屠戮百姓,强//奸妇女,哭喊声,哀求声,抱怨声充斥着都城,这一幕幕场景,张良永世难忘。
没过几年,弟弟病死了,可被仇恨充斥的张良,无心安葬弟弟,变卖了张家全部财产,踏上了复仇之路,五年的时间,张良几乎是浪荡天涯,苦不堪言,可世界上,无人敢去招惹始皇帝,其余五国,也渐渐被吞并,蚕食。
绝望中的张良,决定回到家乡,安心渡日,不再理会世间的恩恩怨怨,可谁知,就在张良绝望的时候,希望再次燃烧,居住在睢阳的沧海君为人豪爽,好结交天下英豪,也正是如此,张良带着巨金拜访沧海君,多方打探得知,他曾是魏国官吏,心系魏国,张良自此,与沧海君结为莫逆之交。
沧海君也为张良介绍了一位体格魁梧的壮士,帮助张良刺杀始皇帝,但不幸的是,刺杀失败了,张良不得不与那个壮士分道扬镳,各自逃生,张良一路向东逃,才得避开秦军的搜捕。
韩国已经回不去了,张良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和方向,在绝望中,他接回了儿子不疑,来到下邳,一个远离关中的地方,隐姓埋名,用剩余的财务,与儿子建立了如今的公孙府,往事沧桑,张良不禁轻叹,却在此时,张不疑缓步走入,轻声道:“父亲,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请客人前来赴宴?”
张良被张不疑打断沉思,长出口气,点头笑道:“你亲自去趟东院,请你项伯父一家来赴宴。”
张不疑点头,准备离去,张良又叫住张不疑,叮嘱道:“不可失了礼数!”
“是,父亲放心。”张不疑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