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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了父亲平日的谆谆教诲:我们身为韩国后人,就要为韩国分忧,哪怕,天下人都已忘记韩国,忘记曾经的故土,我们也不能忘记,不能失去复国的勇气和动力,就是这样的教诲,张不疑从小听到大,他几乎将这句话刻在了心底。
一杯酒喝下,张不疑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热血沸腾,不禁朗声道:“若是苍天眷恋,我愿提三尺铜剑,为国捐躯,光复韩国,完成父亲的心愿。”
张不疑说完,又一次举杯满饮,这时,他也渐渐有些清醒,刚刚的话,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暴露无遗,他后悔不已,但话已出口,张不疑无法挽回,不自觉的看向一旁,正在喝酒的项庄,他最忧虑的,就是此人,他不知道,项庄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如此想着,张不疑只得佯装喝醉,朗笑道:“项兄,听说,秦将蒙恬,率军三十万,北上讨//伐匈奴,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张不疑单单询问自己,项庄知道,他一定是自知失言,才故意岔开话题,其中,一定是顾虑自己,便微微点头,笑道:“秦军的主要武器,长枪大戟,弓阵盾阵,这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但匈奴,善于骑射,四处奔驰,不是秦军能够彻底剿灭的,依我之见,秦军最多,只能驱逐匈奴,但无法消灭他们。”
“看来,贤侄对匈奴很了解啊。”周市在一旁插一句,趁着项庄不注意,瞪一眼张不疑,这才又继续说道:“匈奴乃蛮夷之邦,初经战阵,必然崩溃,我认为,想要讨//伐匈奴,不是不能剿灭,重要的,是战术,这要看,蒙恬如何与匈奴一战了。”
周市对匈奴的了解还是太少,有些轻敌,但项庄却不愿在这件事上与之深究,只得敷衍道:“周伯父所言极是。”
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为了释去张不疑的尴尬和疑虑,项庄喝尽杯中酒,长叹一声,也学着张不疑的口气叹道:“当年,祖父战死疆场,父亲也随之,冲进了秦阵,与秦军做最后一战,那一幕,我和哥哥项羽,永远不会忘记。”
众人都在静静凝听,项庄再次喝一杯酒,双眼微红,沉声道:“祖父临终,只说了一句话‘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众人皆愣住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从这句话中,可以听出,项燕对江陵一战战败的不甘和对后人的期望,希望能够复楚的决心有多强,也从项庄的讲述中,幻想出了江陵一战,楚人战得何其艰难,楚人何其英勇,奋死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项庄此时已放下酒杯,继续说道:“秦军踏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也在当时,中了一箭,险些丧命,但天公眷恋,没有让我就此死去,这一切,都是秦军欠下的债,无论日后如何,楚国不会忘记旧时江山,楚国后人会永远记住故国的历史和耻辱。”
所有人都在聆听项庄的讲述,时间仿佛停止了,屋内也变得极为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周市才第一个带头,鼓掌,众人也随之纷纷鼓掌。
始终没有吱声的魏咎,听得众人各自说着伤心往事和对故国的不甘,那么,这里,可以说的上不甘心的,恐怕只有自己,毕竟,秦朝不但灭了魏国,而且,也灭了自己的家,灭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越想越恼火,魏咎连喝三大杯酒,这时,他已醉眼惺忪,凝视着众人,叹气道:“回想当年,秦军围困大梁,引黄河,鸿沟之水灌城,围困了近三个月,大梁军民死伤惨重,哥哥魏假,也因此,向秦军投降。”
秦军踏入大梁,杀死无数魏军和百姓,并侮辱妇女,这一幕幕在魏咎脑中浮现,这时,魏咎提高声音,抱怨道:“可哥哥的投降,并没有换来魏国的安宁,始皇帝赐死了哥哥,徙走了自己和弟弟魏豹,还下令,摧毁了魏国几代人建造的戍堡和都城,多少魏兵尸骨未寒,多少冤魂游荡在大梁城中……”
魏咎越说越激动,此时,已毅然起身,走到大堂中央,高举双手,仰视屋檐,怒吼道:“不管日后天下如何,我魏咎,一定会重整旗鼓,再兴魏国,推翻暴秦,耀我山河!”
魏咎说完,不禁大笑,笑声凄冷,响遍客堂,这时,他已回身来到桌前,提壶在手,笑视众人道:“为推翻秦朝,为我们大家的复国梦,让我们共同举杯,喝尽世间沧桑……”
魏咎的突然失态,周市始料未及,在外人面前,锋芒毕露,把自己的野心和复国的梦想统统说出,魏咎何其蠢也!
此时,魏咎提着酒壶,猛喝一口,似乎意犹未尽,刚要开口,一旁,周市已忍无可忍,干咳一声,想要打断魏咎,魏咎却伸手,阻止了周市,继续说道:“想晋朝灭亡之后,魏,赵,燕三家平分晋土,从春秋五霸到七国纷争,其中,又以我们魏国最为强大,可后来,天不遂人愿,秦朝统一了六国……”
魏咎长叹一声,声调太高,情绪略显激动:“可不管秦朝如何强大,魏国不能就此灭亡,我与弟弟,流落睢阳,若不是周伯伯和李叔叔的辅佐与帮助,恐怕我们魏家将会就此落魄,所以,不管日后如何,只要我魏咎依然活着,就不会忘记魏国灭亡的耻辱,我一定会剑指秦土,复我山河,周伯伯就是丞相,李叔叔永为太尉,决不相负……”
魏咎越说越离谱,周市脸色极为难看,他轻咳一声,看向李岩,李岩会意,立刻起身,拱手笑道:“魏公子喝多了,我送他回去,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完,李岩大步走到魏咎身前,夺下他手中酒壶,搀扶着将他带走,屋内再次陷入安静,不久,周市举杯,笑道:“今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来,我再敬二位贤侄一杯。”
杯中酒喝尽,项庄与张不疑纷纷起身,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周伯父盛情款待,我二人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再来拜访。”
魏咎在酒席上胡言乱语,周市也无心饮宴,只得起身歉然道:“那好,过几日,我定当补办酒宴,为二位贤侄送行。”
“有劳周伯父了。”二人再次抱拳相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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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周府,二人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已是下午,街中行人不绝,非常热闹,行有一段距离,张不疑回头望去,已经离周府很远了,这时,他不禁笑道:“魏兄今日,一番肺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项庄也在这时笑言:“魏兄豪爽,城府不深,此人可交。”
二人皆大笑,这时,二人已走到一家铁铺前,项庄想起张良所赠的偃日弓,这把弓是四石硬弓,虽然项庄准备日后把弓箭还给张良,但眼下,自己还需要使用这把弓,所以,必须做几支铁箭头,才能更好的运用此弓,如此想着,项庄不由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铁匠铺。
在春秋以后,铁箭头逐渐被秦军运用,但七雄争霸的时候,铁箭头仅仅只有秦军在使用,各国,依然用着铜箭头,而此时,秦朝一统江山,铁箭头已不是什么秘密,在这种普通铁匠铺,应该可以买到铁箭头,如此想着,项庄回身看向张不疑,笑道:“公孙兄若是累了,先回客栈吧,我想进去走走。”
“难得项兄有此兴趣,我便陪着项兄进去看看。”张不疑指着铁铺笑道。
刚刚迈出几步,张不疑又笑道:“项兄以后叫我不疑就行,不必太客套。”
“这样也好。”项庄笑道。
进入铁匠铺,是一家五十平米的铺子,四周摆满了青铜剑,有一尺和两尺的短刃,有三尺短剑和四尺长剑,最长的,还有秦军经常配带的五尺大剑,但这些剑,都是已青铜锻造。
项庄四处看了看,走到火炉旁,铁匠此时正在向炉内添加铜矿石,回身看到了项庄与张不疑二人,不禁笑道:“二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项庄见铁匠身材魁梧,一看,就是老匠人了,不由笑道:“我想问问,有没有铁箭头?”
“铁箭头?”铁匠不由笑道:“铁箭头当然有,不过,价格会很贵,我建议,客官不妨购买铜箭头,价格实惠。”
“可铜箭头的穿透力远远逊于铁箭头,这点,大叔应该是知道的。”项庄笑言,却是铁匠,愣愣的看着项庄,不禁一竖拇指,朗笑道:“看来,是个行家。”
项庄回笑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不久,铁匠把剩余的铜矿石扔入炉内,这才回身,在一个铁箱旁,找出了七支已经做好的羽箭,递给项庄笑道:“这是我之前做的,如果客官觉得可以,我这几天可以为客官赶制几支。”
项庄接过羽箭,用手摸拭箭头,虽然略显粗糙,但菱角十分锋利,这种箭头,在这个年代,应该已经算是不错了,便欣然笑道:“这七支羽箭我要了,如果在需要,我会来找大叔订做。”
铁匠朗笑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