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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半敞开的门开始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几声碗碟的碰撞之声。不一会儿,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手里端着一个玉色瓷碗,用勺子轻轻的搅拌了一下里面黑褐色的药汁,他走到李莲花床榻边时,发现李莲花单手支着额头,蹙着眉心,坐于榻上,明显是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他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喜色,猛地将手中的碗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语气是难掩的激动与深深的担忧:“李莲花,你醒了?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嗯。”李莲花将支撑在额角处的手拿开,他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看了看身旁的人,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良久,他才动了动唇,不过,说的却是:“我没死?”
“嘶李莲花,这好端端的,你说什么胡话呢?有我和阿飞在,你会长命百岁的。”
方多病听着他这话,他当即便蹙了蹙眉,这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醒来,突然的,就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的那个他,以前的他,从来都不会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莫不是,这人碧茶毒发身体受了重创,以为自己挺不过来了吧
李莲花看了看眼前方多病的反应,再次打量了一眼这房中再熟悉不过的陈设,他才真正确信,自己是真的没死,他还活着
他敛下了眸子,也遮住了眼中复杂五味杂陈的情绪,苍天啊,可真会给他开玩笑,到底是他命不该绝,还是这苍天有意给他开玩笑,十年前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可现如今,兜兜转转,自己,竟又回到了这里
良久,他再度开口:“我昏睡了多久?”
“三日,你昏睡了足足三日,那日我与阿飞将你扶进莲花楼之时,看到你那副苍白的样子,吓都快吓死了,幸好,你没事。”
说到这儿,方多病心中仍是对那日李莲花碧茶毒发的事感到心有余悸,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你用扬州慢救的我。”
闻之,李莲花身子猛地顿住了,忽的,他想起了之前在荒地与角丽谯交战的那一幕,他记得,他碧茶毒发,是笛飞声及时赶到,挡下了角丽谯的杀招,之后的事,便是记的不清楚了。他眸中闪过一抹怎么都掩饰不掉的复杂,他看着方多病,神色颇为复杂的道。
“是啊,嘶不过,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怎么感觉怪怪的”
触及到李莲花眼中的那抹复杂,方多病愣了一下,他这是什么眼神啊,怎么感觉有些奇怪等等他方才说什么?扬州慢???他不是失忆了吗?他怎么会知道扬州慢???难不成
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后,方多病才后知后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测:难道,李莲花他恢复记忆了???心中这样猜测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间吞了口唾沫,心中七上八下的,有些忐忑的看他,语气中夹杂着几许忐忑与不确定:“李,李莲花,你,你恢复记忆了?”
“嗯。”
回应他的,只有极淡的一声“嗯”。
听到他说自己恢复记忆了,方多病心中,是难掩的激动与欣喜,他猛地抱着李莲花的胳膊就是一顿猛晃,完全忘了李莲花还虚弱的身体,此刻他神色激动,那张少年气的脸此时正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李莲花,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太好了!”
李莲花被他抱着臂膀一顿猛晃,晃的他头晕眼花的,他有些招架不住,更别提他现在还虚着身子,他望着眼前一脸高兴激动样的方多病,有些无奈道:“诶诶,方小宝你干什么呀?我恢复记忆你那么高兴干嘛?没大没小的,这晃的我头都快晕了,松开。”
听到李莲花那略显无奈的语气,他瞬间怔住了,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这人唤自己“方小宝”了,时间太久远,他也记不清楚了
他立马松手,他望着眼前一脸无奈相的李莲花,满脸歉意的道:“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忘了你还伤着,罪过罪过。”
李莲花望着眼前连道歉都道的一本正经一脸诚挚的方小宝,这人,怎么还是老样子,怎么还是这么单纯啊
瞧着他那副一脸认真的劲儿,他当即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就是这一笑,彻底的化解了他眸中的那一缕缕愁绪与复杂。
他伸手,敲了敲方多病的脑袋,笑着道:“方小宝,你怎么还是这样,道歉都道的这么一本正经,这天底下,也只有你会这样了。”
方多病被他无端的敲了一下脑袋,他神色委屈,但眼尾却带着笑,忍不住笑骂道:“你个滑头滑脑的老狐狸,这怎么刚醒来,就消遣打趣我啊?”
他唇角带笑,眼眸无意间瞥见放在桌上那碗熬好的药,忽地,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哦,瞧我这记性,这忙着和你说话,都忘了这放在桌上的药了。”
他将放于桌上还冒着热气散发着一股浓烈药味的药汁给端了过来,他用勺子在里面轻轻搅拌了几下,而后,递给了李莲花:“来,小心烫。”
李莲花接过药碗,他道了声谢:“多谢。”他看了看碗里面黑褐色的液体,还是那股发涩发苦的药材味道,他蹙着眉,强忍着药汁的苦味,仰起头,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了药,方多病顺手将他喝完的药碗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见他蹙着眉,一副苦相,他忍不住的笑了笑,他从衣襟中摸出了一块糖,递给李莲花,笑着道:“知道你怕苦,喜欢吃糖。来,吃颗糖,解解苦。”
他知道,李莲花怕苦,他喜欢吃糖,所以,他的身上,总是糖块不离身。在李莲花失踪后,他失踪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对方多病而言,都是一种煎熬,在那些无比煎熬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要吃一颗糖,想着吃颗糖,李莲花会不会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他守着心中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守了整整一年多,不知不觉中,他竟也开始喜欢上了吃糖,和年少时的李相夷一般无二
可谁又能想到,那个最喜欢吃糖最怕苦的人,却吃了足足半生的苦,一路走来,都是辛酸
李莲花看了看那躺在方多病手中还散发着阵阵香甜的糖块,他拿起了躺在方多病手掌心的糖块,淡淡一笑:“谢了。”说完,便是将那块糖送进了嘴里。
“哦对了,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苏小慵去寻解碧茶之毒的法子了,四顾门也是全门上下找寻解碧茶之毒的方法,我和阿飞这边,也是不会放弃的。李莲花,这一次,你就别想着死的事情了,行吗?”
听到方多病的话,他的身子猛然间的一顿,他望着眼前那张极为认真的面孔,点了点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