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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使得如痴如醉之时,忽听得万家欢在外叫道:“金兄,请你出来,咱们再比。”
金泽丰一惊,收剑而立,对云逸说:“师叔祖,我这乱挥乱削的剑法,能挡得住他的快刀么?”云逸摇头说:“挡不住,还差得远呢!”金泽丰惊问:“挡不住?”云逸说:“要挡,自然挡不住。可是你何必要挡?”
金泽丰一听,登时省悟,心下大喜:“不错,他为了求我下山,不敢杀我。不管他使什么刀招,我不必理会,只管自行进攻便了。”当即仗剑出洞。
只见万家欢横刀而立,叫道:“金兄,你得云逸老前辈指点诀窍之后,果然剑法大进。不过适才给你点倒,乃一时疏忽,万某心中不服,咱们再来比过。”金泽丰说:“好!”挺剑歪歪斜斜地刺去,剑身摇摇晃晃,没半分劲力。
万家欢大奇,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招?”眼见金泽丰长剑刺到,正要挥刀挡格,却见金泽丰突然间右手后缩,向空处随手刺了一剑,跟着剑柄疾收,似乎要撞上他自己胸膛,跟着手腕立即反抖,这一撞便撞向右侧空处。万家欢更加奇怪,向他轻轻试劈一刀。金泽丰不避不让,剑尖一挑,斜刺对方小腹。万家欢叫了声:“古怪!”回刀反挡。
两人拆得数招,金泽丰将石壁上数十招东华剑法使了出来,只攻不守,便如自顾自练剑一般。万家欢给他逼得手忙脚乱,叫道:“我这一刀你如再不挡,砍下了你的臂膀,可别怪我!”金泽丰笑着说:“可没这么容易。”刷刷刷三剑,全是从稀奇古怪的方位刺削而至。万家欢仗着眼明手快,一一挡过,正待反击,金泽丰忽将长剑向天空抛了上去。万家欢仰头看剑,砰的一声,鼻上已重重吃了一拳,登时鼻血长流。
万家欢一惊之间,金泽丰以手作剑,疾刺而出,又戳中了他的膻中穴。万家欢身子慢慢软倒,脸上露出十分惊奇、又十分愤怒的神色。
金泽丰回过身来,云逸招呼他走入洞中,说道:“你又多了一个半小时练剑,他这次受创较重,醒过来时没第一次快。只不过下次再斗,说不定他会拼命,未必肯再容让,须得小心在意。你去练练南特派的剑法。”
金泽丰得云逸指点后,剑法中有招如无招,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南特派的绝招本已变化莫测,似鬼似魅,这一来更无丝毫迹象可寻。万家欢醒转后,斗得七八十招,又让他打倒。
眼见天色已晚,薛研科送饭上崖,金泽丰将点倒了的万家欢放在岩石之后,云逸则在后洞不出。金泽丰说:“这几日我胃口大好,薛师弟明日多送些饭菜上来。”薛研科见大师兄神采飞扬,与数月来郁郁寡欢的情形大不相同,心下甚喜,又见他上身衣衫都汗湿了,只道他在苦练剑法,说道:“好,明儿我提一大篮饭上来。”
薛研科下崖后,金泽丰解开万家欢穴道,邀他和云逸及自己一同进食。云逸只吃小半碗饭便饱了。万家欢愤愤不平,食不下咽,一面扒饭,一面骂人,突然间左手使劲太大,啪的一声,竟将一只瓦碗捏成十余块,碗片饭粒,跌得身上地下都是。
金泽丰哈哈笑问:“万兄何必跟一只饭碗过不去?”
万家欢怒道:“他妈的,老子是跟你过不去。只因为我不想杀你,咱们比武,你这小子只攻不守,这才占尽了便宜,你自己说,这公道不公道?倘若我不让你,三十招之内硬砍下了你脑袋。哼!哼!他妈的那小尼……小尼……”他显是想骂妙玉那小尼姑,但不知怎的,话到口边,没再往下骂了,站起身来,拔刀在手,叫道:“金泽丰,有种的再来斗过。”
金泽丰说:“好!”挺剑而上。
金泽丰又施故技,对万家欢的快刀并不拆解,自行以巧招相刺。不料万家欢这次出手甚狠,拆得二十余招后,刷刷两刀,一刀砍中金泽丰大腿,一刀在他左臂上划了一道口子,但毕竟还是刀下留情,所伤不重。金泽丰又惊又痛,剑法散乱,数招后便给万家欢踢倒。
万家欢将刀刃架在他喉头,喝道:“还打不打?打一次便在你身上砍几刀,纵然不杀你,也要你肢体不全,流干了血。”金泽丰笑着说:“自然再打!就算金泽丰斗你不过,难道我师叔祖袖手不理,任你横行?”万家欢说:“他是前辈高人,不会跟我动手。”说着收起单刀,心下毕竟也甚惴惴,生怕将金泽丰砍伤了,云逸一怒出手,看来这人虽老得很了,糟却半点不糟,神气内敛,眸子中英华隐隐,显然内功着实了得,剑术之高更不用说了,他也不必挥剑杀人,只须将自己逐下大观峰,那便糟糕之极了。
金泽丰撕下衣襟,裹好了两处创伤,走进洞中,摇头苦笑说:“师叔祖,这家伙改变策略,当真砍杀啦!如果给他砍中了右臂,使不得剑,这可就难以胜他了。”云逸说:“好在天色已晚,你约他明晨再斗。今晚你不要睡,咱们穷一晚之力,我教你三招剑法。”金泽丰问:“三招?”心想只三招剑法,何必花一晚时光来教。
云逸说:“我瞧你人倒挺聪明的,也不知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倘若真的聪明,那么这一个晚上,或许能将这三招剑法学会了。要是资质不佳,悟心平常,那么……那么……明天早晨你也不用再跟他打了,自己认输,乖乖地跟他下山去吧!”
金泽丰听师叔祖如此说,料想这三招剑法非比寻常,定然十分难学,不由得激发了要强好胜之心,昂然说:“师叔祖,徒孙要是不能在一晚间学会这三招,宁可给他一刀杀了,决不投降屈服,随他下山。”
云逸笑了笑说:“那也很好。”抬起了头,沉思半晌说:“一晚之间学会三招,未免强人所难,第二招暂且用不着,咱们只学第一招和第三招。不过……不过……第三招中的许多变化,是从第二招而来,好,咱们把有关的变化都略去,且看是否管用。”自言自语,沉吟一会儿,却又摇头。
金泽丰见他如此顾虑多端,不由得心痒难搔,一门武功越是难学,自然威力越强,只听云逸又喃喃说:“第一招中的三百六十种变化如果忘记了一变,第三招便会使得不对,这倒有些为难了。”
金泽丰听得单是第一招便有三百六十种变化,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云逸屈起手指,数着说:“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已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越数越是忧色重重,叹气说:“阿丰,当年我学这一招,花了三个月时光,要你在一晚之间学会两招,那是开玩笑了,你想:‘归妹趋无妄……’”说到这里,便住了口,显是神思不属,过了一会儿,问道:“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金泽丰说:“师叔祖刚才说的是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云逸双眉一轩说:“你记性倒不错,后来怎样?”金泽丰说:“师叔祖说:‘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一路背诵下去,竟然背了一小半,后面的便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