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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近处,见人群之中有座小小凉亭,那是山道上供行旅憩息之用,构筑颇为简陋。那群人围着凉亭,相距约有数丈,却不逼近。
金泽丰再走近十余丈,只见亭中赫然有个白衣老者,孤身一人,坐在一张板桌旁饮酒,他是否腰悬弯刀,一时没法见到。此人虽然坐着,几乎仍有常人高矮。
金泽丰见他在群敌围困之下,仍好整以暇地泰然饮酒,不由得心生敬仰,生平所见所闻的英雄人物,极少有人如此这般豪气干云。他慢慢行前,挤入了人群。
那些人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白衣老者,对金泽丰的过来毫没留意。
金泽丰凝神向那老者瞧去,只见他容貌清癯,颔下疏疏落落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手持酒杯,眼望远处黄土大地和青天相接之所,对围着他的众人竟一眼不瞧。他背上负着一个包袱,再看他腰间时,却无弯刀。原来他竟连兵刃也没携带。
金泽丰不知这老者姓名来历,不知何以有这许多武林中人要跟他为难,更不知他是正是邪,只是钦佩他这般旁若无人的豪气,此时江湖各路武人正都要与自己为敌,不知不觉间起了一番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意,便大踏步上前,朗声说:“前辈请了,你独酌无伴,未免寂寞,我来陪你喝酒。”走入凉亭,向他一揖,便坐了下来。
那老者转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金泽丰一扫,见他不持兵刃,脸有病容,是个素不相识的青年,脸上微现诧色,哼了一声,也不回答。金泽丰提起酒壶,先在老者面前的酒杯中斟了酒,又在另一只杯中斟了酒,举杯说:“请!”咕的一声,将酒喝干了,那酒极烈,入口有如刀割,便似无数火炭般流入腹中,大声称赞说:“好酒!”
只听得凉亭外一条大汉粗声喝道:“兀那小子,快快出来!咱们要跟古深拼命,别在这里碍手碍脚。”金泽丰笑着说:“我自和古前辈喝酒,碍你什么事了?”又斟了一杯酒,咕的一声,仰脖子倒入口中,大拇指一翘说:“好酒!”
左首有个冷冷的声音说:“小子走开,别在这里枉送了性命。咱们奉孟春总裁之命,擒拿叛徒古深。旁人若来滋扰干挠,叫他死得惨不堪言。”
金泽丰向话声来处瞧去,见说话的是个脸如金纸的瘦小汉子,身穿黑衣,腰系黄带。他身旁站着二三百人,衣衫也都是黑色,腰间带子却各种颜色均有。金泽丰蓦地想起,那日在双峰城外见到北斗集团资工古博,他便身穿这样的黑衣,依稀记得腰间所系也是黄带。那瘦子说奉了孟春总裁之命追拿叛徒,那么这些人都是北斗集团会员了,莫非这瘦子也是北斗集团资工?
他又斟一杯酒,仰脖子干了,称赞说:“好酒!”向那白衣老者古深说:“古前辈,在下喝了你三杯酒,多谢,多谢!”
忽听得东首有人喝道:“这小子是东华派弃徒金泽丰。”金泽丰晃眼瞧去,认出说话的是八达弟子赵成英。这时看得仔细了,在他身旁的竟有不少是五常联盟中的人物。
一名道士朗声说:“金泽丰,你师父说你和妖邪为伍,果然不错。这古深双手染满了英雄侠士的鲜血,你跟他在一起干什么?再不给我快滚,大伙儿把你一起斩成了肉酱。”金泽丰说:“这位是北极派的师叔么?在下跟这位古前辈素不相识,只是见你们几百人围住了他一个儿,那算什么样子?五常联盟几时又跟北斗集团联手了?正邪双方一起来对付古前辈一人,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那道士怒道:“我们几时跟北斗集团联手了?北斗集团追拿他们的叛徒,我们却是为命丧在这恶贼手下的朋友们复仇。各干各的,毫无关连!”金泽丰说:“好好好,只须你们单打独斗,我便坐着喝酒看热闹。”
赵成英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大伙儿先将这小子毙了,再找姓古的算账。”金泽丰笑着说:“要毙我一个人,又怎用得着大伙儿动手?赵兄自己请上来便是。”赵成英曾给金泽丰一脚踢下酒楼,知道自己武功不如,还真不敢上前动手,他却不知金泽丰内力已失,已然远非昔比。旁人似乎都忌惮古深了得,也不敢便此冲入凉亭。
北斗集团的瘦小汉子叫道:“姓古的,快跟我们去见总裁,请他发落,未必便无生路。你也是云天之巅的英雄,难道大家真要斗个血肉横飞,好叫旁人笑话么?”
古深嘿的一声,举杯喝了一口酒,却发出呛啷一声响。
金泽丰见他双手之间竟系着一根铁链,大为惊诧:“原来他是从囚牢中逃出来的,连手上的束缚也尚未去掉。”对他同情之心更盛,心想:“这人已无抗御之能,我便助他抵挡一会,糊里糊涂地在这里送了性命便是。”当即站起,双手在腰间一叉,朗声说:“这位古前辈手上系着铁链,怎能跟你们动手?我喝了他老人家三杯好酒,说不得,只好助他抵御强敌。谁要动姓古的,非得先杀了姓金的。”
古深见金泽丰疯疯癫癫,毫没来由地强自出头,不由得大为诧异,低声问:“小子,你为什么要帮我?”金泽丰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古深问:“你的刀呢?”金泽丰说:“在下使剑,就可惜没剑。”古深说:“你剑法怎样?你是东华派的,剑法恐怕也不怎么高明。”金泽丰笑着说:“原本不怎么高明,加之在下身受重伤,内力全失,更糟糕之至。”古深说:“你这人莫名其妙。好,我去给你弄把剑来。”只见白影一晃,他已向群豪冲了过去。
霎时间刀光耀眼,十余件兵刃齐向他砍去。古深斜刺穿出,向那北极派的道士欺近。那道士挺剑刺出,古深身形一晃,闪到了他背后,左肘反撞,噗的一声,撞中了那道士后心,双手轻挥,已将他手中长剑卷在铁链之中,右足一点,跃回凉亭。这几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正派群豪待要阻截,哪里还来得及?一名汉子追得最快,逼近凉亭不逾数尺,提起单刀砍落,古深背后如生眼睛,竟不回头,左脚反足踢出,脚底踹中那人胸膛。那人大叫一声,直飞出去,右手单刀这一砍之势力道正猛,嚓的一响,竟将自己右腿砍了下来。
北极派那道人晃了几下,软软地瘫倒,口中鲜血不住涌出。
北斗集团人丛中彩声如雷,数十人大叫:“古特助好俊的身手。”
古深微微一笑,举起双手向北斗集团诸人一抱拳,答谢彩声,手上铁链呛啷啷直响。他一甩手,那剑嗒的一声,插入了板桌,说道:“拿去使吧!”
金泽丰好生钦佩,心想:“这人睥睨群豪,果然身有惊人艺业。”却不伸手拔剑,说道:“古前辈武功如此了得,又何必晚辈再来出丑。”一抱拳,说道:“告辞了。”古深尚未回答,只见剑光闪烁,三柄长剑指向凉亭,却是八达派中赵成英等三名弟子攻了过来。三人三剑都是指向金泽丰,一剑指住他背心,两剑指住他后腰,相距均不到一尺。赵成英喝道:“金泽丰,给我跪下!”这一声喝过,长剑挺前,已刺到了金泽丰肌肤。
金泽丰心想:“金泽丰堂堂男子,今日虽无幸理,却也不甘死在你八达派这些卑鄙之徒的剑下。”此刻自身已在三剑笼罩之下,只须一转身,那便一剑插入胸膛,二剑插入小腹,当即哈哈一笑说:“跪下便跪下!”右膝微屈,右手已拔起桌上长剑,回手一挥,八达弟子三只手掌齐腕而断,连着三柄长剑一齐落地。赵成英等三人脸上立无血色,真难相信世上居然会有此事,惶然失措片刻,这才向后跃开。其中一名八达弟子只十七八岁,痛得大声号哭。金泽丰歉然说:“兄弟,是你先要杀我!”
古深喝彩说:“好剑法!”接着又说:“剑上无劲,内力太差!”
金泽丰笑着说:“岂止内力太差,简直毫无内力。”
突然听古深一声呼叱,跟着呛啷啷铁链声响,只见两名黑衣汉子已扑入凉亭,疾攻古深。这二人一个手执镔铁双怀杖,另一个手持双铁牌,都是沉重兵器,四件兵刃和古深的铁链相撞,火星四溅。古深连闪几下,欲待抢到那使怀杖之人身后,那人双杖严密守卫,护住了周身要害。古深双手给铁链缚住了,运转不灵。
听得连声呼叱,又有二人抢入凉亭。这二人均使八角铜锤,直上直下地猛砸。二人四锤一到,那使双怀杖的便转守为攻。古深穿来插去,身法灵动之极,却也没法伤到对手。每当有隙可乘,铁链攻向一人,其余三人便奋不顾身地扑上,打法凶悍之极。
堪堪斗了十余招,北斗集团带队的首领喝道:“八枪齐上!”八名黑衣汉子手提长枪,分从凉亭四面抢上,东南西北每一方均有两杆长枪,朝古深攒刺。
古深向金泽丰叫道:“小朋友,你快走吧!”喝声未绝,八根长枪已同时向他刺去。便在此时,四柄铜锤砸他胸腹,双怀杖掠地击他胫骨,两块铁牌向他脸面击到,四面八方,无处不是杀手。这十二个北斗集团好手各奋平生之力,下手毫不容情。看来人人均知和古深交手,乃世间最凶险之事,多挨一刻,便是向鬼门关走近了一步。
金泽丰眼见众人如此狠打,古深势难脱险,叫道:“好不要脸!”
古深突然迅速无比地旋转身子,甩起手上铁链,撞得一众兵刃叮叮当当直响。他身子便如一个陀螺,转得各人眼也花了,只听得当当两声大响,两块铁牌撞上铁链,穿破凉亭顶,飞了出去。古深更不去瞧对方来招,越转越快,将八根长枪都荡了开去。北斗集团那首领喝道:“缓攻游斗,耗他力气!”使枪的八人齐声应了声:“是!”各退了两步,只待古深力气稍衰,铁链中露出空隙,再行抢攻。
旁观众人稍有阅历的都看了出来,古深武功再高,也决难长久旋转不休,如此打法,终究会力气耗尽,束手就擒。
古深哈哈一笑,突然间左腿微蹲,铁链呼地甩出,打在一名使铜锤之人的腰间。那人“啊”的一声大叫,左手铜锤反撞过来,打中自己头顶,登时脑浆迸裂。八名使枪之人八枪齐出,分刺古深前后左右。古深以铁链荡开了两杆枪,其余六人的钢枪不约而同地刺向他左胁。当此情景,古深避得开一杆枪,避不开第二杆,避得开第二杆,避不开第三杆,更何况六枪齐发?
金泽丰一瞥之下,看到这六枪攒刺,古深势无可避,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特色剑法的第四式“破枪式”,当这间不容发之际,哪里还能多想?长剑闪出,只听得当啷一声响,八杆长枪一齐跌落,八枪跌落,却只发出当啷一响,几乎是同时落地。金泽丰一剑分刺八人手腕,自有先后之别,只是剑势实在太快,八人便似同时中剑一般。
他长剑既发,势难中断,跟着第五式“破鞭式”又再使出。这“破鞭式”只是个总名,其中变化多端,举凡钢鞭、铁锏、点穴撅、判官笔、拐子、蛾眉刺、匕首、板斧、铁牌、八角锤、铁椎等短兵刃皆能破解。但见剑光连闪,两根怀杖、两柄铜锤又皆跌落。十二名攻入凉亭的北斗集团会员,除了一人为古深所杀、一人铁牌已脱手之外,其余十人皆手腕中剑,兵刃脱落。十一人发一声喊,狼狈逃归本阵。
正派群豪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好剑法!”“东华剑法,叫人大开眼界!”
那北斗集团首领发了句号令,立时又有五人攻入凉亭。一个中年妇人手持双刀,向金泽丰杀来。四名大汉围攻古深。那妇人刀法极快,一刀护身,一刀疾攻,左手刀攻敌时右手刀守御,右手刀攻敌时左手刀守御,双刀连使,每一招均在攻击,同时也每一招均在守御,守是守得牢固严密,攻亦攻得淋漓酣畅。金泽丰看不清来路,连退四步。
便在这时,只听呼呼风响,似是有人用软兵刃和古深相斗,金泽丰百忙中斜眼一瞥,见两人使链子锤,两人使软鞭,和古深手上的铁链斗得正烈。链子锤上的钢链甚长,甩开来,横及丈余,好几次从金泽丰头顶掠过。只听古深骂道:“你奶奶的!”一名汉子叫道:“古特助,得罪!”原来一根链子锤上的钢链已和古深手上的铁链缠住。便在这一瞬之间,其余三人三般兵刃,同时往古深身上击来。
古深“嘿”的一声,运劲猛拉,将使链子锤的拉了过来,正好挡在他身前。两根软鞭、一枚钢锤尽数击上那人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