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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如墨,静夜如魔。
昏昏沉沉的噩梦中,妙嫔妃披头散发,衣冠凌乱地走向贞儿,她一只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满脸阴暗煞白,眼神里更是充满了仇恨的逼向她,嘴里不停地唤着:“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的命,还我孩子的命------。”
贞儿不停的向后躲闪:“不是我,不是我------”只见妙嫔妃扑向了她,双手锁住了她的脖子,用尽全力地要将她窒息,嘴里不停地唤着:“偿命来,偿我孩子的命------”
贞儿痛苦地挣扎着,就在她快要窒息而死时,突然有人拽醒了她。
贞儿睁大了眼睛,用力喘着气,像是经历了生死攸关。
“你怎么了贞儿姐姐,是做噩梦了吗?”楣樱小心地为贞儿擦拭额角的冷汗。
贞儿害怕地推开她的手,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魇中:“不是我,不要杀我。”
楣樱按住贞儿不安分的身子:“贞儿姐姐,我是楣樱呀。”
楣樱的呼唤,渐渐的让贞儿安分了些,她疲惫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才清醒地看清眼前的人正是楣樱。
“你没事吧贞儿姐姐?”楣樱关切地问道。
贞儿摇了摇头,表示没事:“现在几时了,太后是不是该用晚膳了。”说完,坐起身,穿上了鞋。
“现在都日上三竿了,你这一觉可真睡糊涂了。”楣樱把外衣递给了她。
贞儿有些吃惊,她这一觉竟睡到了这时,她忙起身梳洗整理。
当贞儿走到太后内殿的外厅时,就听见内室里全是朱见浚的哭声,贞儿疾步走了进去,只见太后头痛的不知所措地哄着手中的小皇子。
见贞儿进来,小小的朱见浚泪眼连珠地伸手就要让贞儿抱他,太后可算是解脱般地把孩子放到了贞儿的手中。
孙太后抖了抖有些褶皱的衣摆:“这孩子还真是离不了你了。”
贞儿安抚地轻拍着小皇子的背,朱见浚总算安心的把小脑袋埋进了她的怀里,像个受了委屈要得到安慰的可怜虫。
待朱见浚安静下来后,贞儿拿起桌子上的瓷碗,一勺勺盛着清粥,喂着小皇子。
这时,只见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跪了进来:“太------太后盛安。”
孙太后有些不悦的蹙眉:“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的,真是越来越没了规矩!”
太监紧张的低头道:“启禀太后,刚刚内事府来报,华音殿的妙嫔妃昨夜亥时悬梁自尽了。”
“啪~”
贞儿手中的瓷碗瞬间落地,她惊异地瞪看着太监,只希望他是在吓唬她们而已。
但太监的神情却告诉着所有人,他绝没胆子来吓唬太后的。
孙太后斜看了贞儿一眼,异常平静道:“皇宫死了个嫔妃也不是什么骇事,都慌张些什么。”
贞儿忙跪地捡起残碎的瓷片:“奴婢该死。”
太后揉了揉额头,吩咐道:“荣喜,妙嫔妃的事就交予你料理吧,哀家操不起这心。”说完,她看着所有人:“都退下吧,哀家累了。”
贞儿抱起皇长子,退出了内室。
她走在红寿宫的后花园里,心里层层叠起着内疚与悲痛,想起昨晚的噩梦,贞儿的内心还是一片恐惧。
忽然,一只肉肉的小手攀上了贞儿的眉心,只见怀中的朱见浚两眼汪汪地看着她:“笑笑,姑姑笑笑。”
每每只要贞儿蹙眉或是不开心时,小皇子都会幼稚地劝她笑笑,但此刻,她真的露不出任何笑容。
看着怀中的朱见浚,贞儿想起了妙嫔妃恳求般的眼神,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想来她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像朱见浚一样天真可爱呢?
连着两个晚上,贞儿都噩梦缠身,半夜惊醒后就再不能寐了,直到傻坐到天亮才疲惫的起身,而她的精神状态也变得憔悴无力。
今日,她依旧早早的到掌衣间拿太后穿的华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太监们的闲聊。
“你听说了吗?”一个太监神秘小声道。
“听说什么?”
“当然是妙嫔妃冤死来索命了。”太监说的毛骨悚然,空气中凝结成一丝寒意。
“真的假的?”另一个太监怀疑道。
知情的太监一脸严肃道:“当然是真的了,我听说妙嫔妃做了蒙羞后宫之事,太后震怒就赏了她一瓶红花,但妙嫔妃不从,最后被两名太监和一个宫女硬灌喝去下的,妙嫔妃自觉屈辱难从,晚上就悬梁自尽了。”太监惊悚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这两日,逼妙嫔妃喝下堕胎药的两名太监就离奇死亡了,你说,这不是冤魂索命是什么?”
其他两名太监听得浑身发冷:“你就瞎扯,哪有这么邪乎!”
“谁扯了,那两名太监的尸首可是我在华音殿中发现的,现在,害死妙嫔妃的人就只剩下太后身边的万贞儿了,我猜也是这两天的事了。”
听着太监的话,贞儿吓的踉跄了一大步,太监们听到响声,这才发现门口的贞儿,他们都讪讪地闭上了嘴,各怀心事地躲开了,好似她是个妖魔鬼怪般可怕。
在这耀阳高照的夏暑里,贞儿只觉身体冰冷地直颤抖,表面的假平静终究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恐惧。
当孙太后见到贞儿时,微惊地打量着她:“怎么脸色这么差。”
贞儿偷瞄着铜镜中的自己,这才发觉自己的脸色早已成失血的阴白,她恭敬地回答道:“可能是奴婢昨夜没睡好!”
荣姑姑上前接过贞儿手里的衣盒,认真地给太后穿上。
孙太后慵懒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荣姑姑梳妆打扮,太后拿起桌上的清茶,不喝只是闻着,过来一会,她看向贞儿:“有那么害怕吗?”
贞儿知道太后指的是什么,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恭敬的低头站着。
“哀家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这后宫中屈死的冤魂都能堆成一座山那么高,但是又有哪个来锁过哀家的命,更何况妙嫔妃是个作乱宫闱不守妇道的女人,哀家只是用宫规严办了她,你不要听到了什么就来吓唬自己。”太后声音里有微微的恼意。
“是,奴婢知道!”
孙太后厉言道:“在这宫中,不是每个人的双手都干净无比,哀家只是让你记住,在这宫闱里,最可怕的不是冤魂索命,而是人心拨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过一切与世无争,你曾经没有遇到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今日过后,不要再让哀家看到你胆小怕事的神情,我不喜欢身边留个无用之人。”
贞儿屈膝跪地道:“奴婢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退出内殿,贞儿的神色依旧不安,她的心里始终有着很深地愧疚,如若是以前,她绝不会害怕冤魂索命,毕竟她是愿意偿还自己种下的罪孽,但如今,她不想死,她的贪念告诉自己,她要等着樊睿回来,等着他带她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贞儿哽咽着眼中的泪水,她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愿望,她还能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