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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宽靠在车边，嘴上叼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火星灼灼，却照不亮帷幔般的黑夜。
许久之后，陈钧缓缓从小山上走下来。
“有烟吗？”他的声音沙哑，双眼血红一片，却未见泪痕。
余宽递了一根给他，“以前抽过吗？”
“火。”
余宽又递上打火机。
陈钧动作生涩地把烟含在嘴里，双手拢着打火机。
嚓。
火星迸溅。
嚓。嚓！嚓嚓嚓嚓嚓！
指腹磨得生疼，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妈的，什么破火机。”
余宽正想开口反驳，蓦然发现，陈钧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你一个支部长，就不能抽点好烟？熏得我眼睛疼。”
陈钧用衣袖使劲擦着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
……
余宽陪陈钧一直坐到天边泛白。陈钧最终也没打着火，将烟还了回去。
“我家人的遗体呢？”陈钧打破了沉默。
“没有找到。”余宽说，“巨坑范围内所有受害者的遗体都没有找到。”
“连带楼房，泥土，石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上百号人在坑里搜了七天，只找到了些周围楼房滚落进去的残骸。”
“七天……我在医院睡了五天才醒？”
“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钧咬紧了牙关，腮帮子里像含着两颗坚硬的石头，“所以又是游鬼？”
余宽无言地摇了摇头，“不确定，除了游鬼也没有别的解释。”
“没抓到！？”陈钧声音猛高了八度，“你们不是专业的吗！？”
余宽眉头紧锁，“我们对游鬼的了解还有限，据生还的目击者所说，当时只看见一团极亮的白光，白光散去之后就只留下了这个巨坑。”
“爆炸？电球？腐蚀？吞噬？总要有一种解释吧！？”
“……事故成因还在调查。”
看着余宽略带屈辱的表情，陈钧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自己的家人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连罪魁祸首都不知道在哪！？
满腔怒火之中，翻起了深重如海的无力感。
余宽转过头，郑重地说道：“你可以选择加入净鬼所，那样你就有资格查阅这场事故的调查报告，而且所里这些年来积累了数不清的游鬼资料……”
“不用了。”陈钧斩钉截铁地回道，“我要留在这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余宽掏出个崭新的手机，“这手机你拿着，里面已经存了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联系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理解你的感受，人生一世，本就有太多太多无可奈何，无论如何，总是要往前看，活下去。”
手机静静躺在掌心，陈钧低声说了句：“……谢谢。”
“都是分内的事，谢个球，回见吧。”
余宽打开车门正要走，黑暗的废墟中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