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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黄的花粉霭霭飘落,郑启惊恐万分地跌回地面。所有人都抬头望着逐渐逼近的花粉,像是在望着自己将尽的命数。
面对死亡,两名组长尚能保持镇定,一干新人们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陈钧面色一片煞白,脑中念头此起彼伏,却怎么也想不出逃生之策。
吕辉掏出剩余的照明棒分发给众人,团团冷焰点亮,照亮了木笼的每一个角落。吕辉山峦般的肌肉鼓动起伏,双手将宽大的巨盾平举过顶,“我能拖延一小会儿,你们可以试着想想办法。”
“别——”刘锐刚说出一个字,吕辉的拳头已经砸中盾牌。
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嗡鸣!圈圈波纹激荡开来,强烈的冲击波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爆,将沉降的花粉推离头顶!
冲击波挤压着花粉,轰碎了牢笼顶部的大片花朵。但牢笼是封闭空间,扰动的花粉团无处释放,撞击在牢笼顶部,混杂着碎散的花瓣花萼,以更为迅猛的势头反弹下降!
与此同时,远超人体承受能力的音爆,也在笼壁中狂乱折射,声波交叠隆音共鸣,撼天动地的巨响充斥了整座牢笼,盾牌庇护下的众人无一幸免!
高频震动的空气撕扯耳膜,所有人几乎瞬间失聪,更令人痛苦欲死的是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
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哀嚎,震颤失控的肌肉再难支撑身体,众人接连歪倒在地。昏迷的丁奇口中噗地冒出一股喷射状的呕吐物,程璇强撑着爬过去,刚把他的头扶向侧位,避免堵塞气道,第二股音爆又在身旁炸响!
吕辉不能停手,即便同伴在自己的能力之下岌岌可危,但只要停手,狂卷的花粉就会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层叠的音爆仿若狂浪击岸,花朵的碎片已在冲击波的洪流中化为齑粉,红黄交杂的粉尘上下飞舞。
陈钧单膝跪地,勉力仰头,口鼻中全是腥甜的鲜血。
没有人听到,牢笼的顶端发出一串轻微的爆裂声。新生的果实在冲击波中没有存活一秒,但迸溅的浆液承接了噬人的使命,沿着笼壁的沟壑缓缓向底部汇集。
流淌的浆液反射着致命的冷光,仿若围捕猎物的银丝蛛网,缓慢但不可阻挡。
喀啪!
一声金属碎裂的脆响。接连不断的轰击终于击破了盾牌的极限,乌沉的碎片四散飞射,吕辉颓然坐地,拳头已经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失去禁锢的花粉欢然而下。
头顶是翻涌的云雾,周身是静流的河川。同伴们东倒西歪生死不明,只有陈钧和刘锐还保留着一丝意识的清明。
清醒的三人这才看到,木笼的最高处悬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茧,表面血管纵横,宛如心脏一般有力搏动。
“现在才露出核心,是在嘲讽我们无能为力么?”刘锐干笑着说。
然而只有伤势急速复原的陈钧听到了他的话,吕辉的耳边挂着两道半干的鲜血,音爆也同样夺走了他的听觉。
吕辉喃喃地说:“我想过自己的死法,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憋屈。”
“嗡嗡嗡的不知道你在逼逼什么。”刘锐咬着牙坐起来,翻身跪地,两手摸了摸地面上排列的枝杈,猛地磕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刘锐撞破了额头,汩汩鲜血淌得满脸都是。
“好了,链接完成。”刘锐转向陈钧,指了指耳朵,“你耳朵应该恢复了吧?银行卡在我床垫下面从右往左数第三个夹层里,密码是115599,连带事后的抚恤金一起,帮我交给韩亮他老婆。”
陈钧心中骤然一紧,死死地抓着刘锐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听不清你说的什么,唾沫都喷到我嘴里了,怪恶心。”刘锐慨然一笑,也许是想宽慰陈钧,可浴血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狰狞,“死我一个,换你们活着,这笔生意很赚!”
陈钧不愿放手,嘶声吼道:“我不同意!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刘锐反按住陈钧的胳膊,一双如豆小眼流露出视死如归的光芒,“陈钧,你听我说,这就是我的无怨无悔了。”
流淌的浆液距离脚边已不足一步,沉降的花粉也已近在咫尺。
熟悉的无力感顷刻包裹了陈钧,家人的笑容,蕾蕾的歌声,一幅幅画面像走马灯一般在脑中纷乱闪过。
难以下咽的苦涩药丸,没日没夜的透支训练,为了什么?为了让过去的悲剧重复上演?为了眼睁睁地看着同伴牺牲自我!?
陈钧攥紧了口袋中的塑料小红花。
“记得每年清明多给我烧点纸元宝,其他就不要了。”刘锐挣开陈钧的手,望着头顶的玉茧核心洒脱一笑,“上次我觉得很难选,因为那是别人的命,这回轮到了自己,答案意料之外地简单呐!”
说着他张开双臂,合身就往浆液的细流中扑去!
然而势大力沉的一拳命中了他的脸颊,将他整个人砸翻在地,陈钧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厉声大吼:“游鬼我要杀!人我也要救!什么狗屁的两难抉择,根本不存在!”
识海中的黑影猛然睁开了眼睛,圆桌下膨隆的烟云转瞬间凝结成河,一股庞然的魂力奔腾散入陈钧的四肢百骸!
一缕灵光刺破陈钧的神识,恍惚间仿佛有位青袍书生宽袖振舞,泼墨挥毫。
急捉短搦,迅牵疾掣,墨染惊心动魄!
悬针垂露,蠖屈蛇伸,笔触目眩神迷!
枯松卧岭,巨石偃沟,鸾凤起舞,鸳鸯沉浮,一切刚柔疾徐,一切变化精要,并非所谓的剑技刀式。
银钩铁画,是书道之法。
陈钧的失神不过一瞬,超脱定式的浩渺技法与他的神魂悄然融合。双瞳湛蓝光华流转,他俯身撅断一截翘曲的枝杈,仿若握着一支狼毫竹笔,姿势浑然天成。
“虽然不是真正的笔,勉强一用吧。”
陈钧洒落挥笔,墨色的刃光流泻而出!
脚边的枝杈寸寸崩断,墨舞龙蛇,裹挟着条条浆液的细流倒卷而上,继而漫天都是恣意挥洒的墨色,就连照明棒的冷焰也为之暗淡。
花粉在墨色的侵染中节节败退,缩在玉茧的周边无处逃逸。陈钧持笔当空虚划,墨流随即缭绕盘绞,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碎裂声中,木笼顶端终于崩裂,一线明艳的天光倾泻而下。
压缩至极致的花粉从裂缝中逸散消亡,萧萧木屑纷纷扬扬,沟壑纵横的笼顶之下,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玉茧,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