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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季海明鼾声渐响,李君兰还在拉着李向华唠嗑,热闹的电视上载歌载舞,光影映在李琦的侧脸上,衬得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季静愣了一下。
她知道李琦是个敏感的人,于老师很早就说过,他很擅长捕捉情绪,但季静没想到,他能敏锐到这种程度,他这句话问出来后,季静才意识到,原来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在害怕。
她只是按照预想,抓住一切机会跟李琦约定,想让他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原来她在说这些的时候,是在害怕吗?
李琦低头看着她,见她自己疑惑了一瞬,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换上了原原本本的担心。
季静想就算自己要藏着掖着,估计也瞒不过李琦的眼睛,她便如实承认了心中的想法。
“是,我在害怕,我害怕我救不了你。”
李琦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季静的意思。
她并非是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向自己提出约定,她说这些,只是因为生日那时候,他告诉了她那些事,她是在同情他。
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李琦想,就算只是同情,季静也是出于好意,他不该失望的。她从十二月,一直因为生日那件事,关心自己到现在,作为朋友,她已经帮了他太多,自己是应该感谢她的。
只不过,之前,他总是忍不住有一点小小的奢望,他总希望这些约定里面,能有一点憧憬,而不只是关切和担心。
可这样不对,李琦又想,是季静人太好了,他才会忍不住想要依赖她,但这样的想法是不行的,他不能因为季静是个好人,就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放在她的身上,让她替他承担。
李琦蹭了蹭鼻子,对季静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你怎么这么爱操心,我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哪里需要你救我。”
季静看着他的笑容,想说点什么,李琦便开口打断她道:“对了,新年快乐,春晚果然很有意思,不用担心,今年能跟大家一起过,我已经很开心了。”
季静看着他的眼睛,略微皱眉:“你在闹别扭吗,因为我说害怕。”
李琦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救人这件事,无论是你口中的‘救我’,还是救别人,这都不是你的职责,你没必要为这种事担心,也没必要一直把这些责任扛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出于好心。”
季静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话听起来就更像是在赌气了,虽然好像是在劝她,季静觉得李琦这家伙的脾气算得上是她身边的朋友里面最古怪的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钻牛角尖。
季静道:“我把你当朋友,才会担心你。”
李琦无奈地笑笑:“我也把你当朋友,才会希望你别这么担心我。”
季静叹气:“这种严肃的交谈,你跟我说绕口令?”
李琦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很严肃,你没看出来吗?”
季静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回道:“我只看到你在假笑。”
李琦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了,他本来觉得,感谢别人的好意,笑的阳光灿烂点,才是礼貌,没想到季静不吃他这一套。
也是,这种笑容是他妈从小教给他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确实不该再拿出来用。
于是他敛起笑容,换上自己平时那副表情,岔开话题,对季静道:“今天,我之所以画那张画,是想做个告别。”
“你应该也能猜到,我妈从没跟我一起过过年,所以,我想着,把她画下来,画在这里,就当做我们一起过年了。虽然有点幼稚,但我想,等海浪把沙滩上的她带走,我就接受,自己以后没妈了这件事。”
李玉芬没陪他过过年,李向华陪过,但在李向华出国留学乃至读研的那几年,每个新年,都是保姆陪他过的。
保姆会把自己的老公和小孩接到他家,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年夜饭,包饺子,偶尔把他赶到外面去玩,偶尔一直喊他去二楼卧室早点睡觉,虽然都是话里话外委婉的劝说,但李琦都听得懂,他在,碍事,他走,他们一家人才能和和美美地过年。
于老师总说他敏锐又敏感,擅长感受别人的情绪,但其实,这不是他生来就会的,他是从保姆身上学到的。
小时候他还不太懂“保姆”是什么样的存在,只知道自己是个小孩,而她是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大人,就算阴阳怪气,随打随骂,他也得学会看脸色,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出门玩一会,什么时候要赶紧回房间自己待着。
仰人鼻息,寄人篱下。
保姆也只有在他妈回来的时候,才会对他和颜悦色,他长大一点后,学会了告状,就在李玉芬回家的时候,偷偷跟她告状。
然后,从那个时候,他意识到,他妈其实根本不在意他活的怎么样,也根本不管保姆对他好不好,价格实惠,就是她找保姆的要求。
直到他后来,在绘画比赛中表现出过人的天赋,李玉芬回家的频率才变高,她回家的日子,保姆才会变得温和又谄媚。
他拼命想要拿奖,其实就是想让李玉芬多回家几趟罢了。
仔细想来,这能叫爱吗?或许只是李玉芬的存在,能让他活的好一点,他才会那么依赖她,那么想被她肯定,那么想从她那里收获一点期待。
他不能因为李玉芬不要他了,就把这份期待,转嫁到季静身上,他得自己往前走。
李琦深吸了一口气,很认真地对季静说:“所以,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用害怕什么,我不会让你担心的。”
季静看着他认真中又透着些许落寞的表情,安静了很久,才又开口:“那我只跟你约定一件事。”
“等你二十五岁那年,我们再来这个沙滩上画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