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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禾彦所住过的临时看押室并不复杂,或者说非常简陋,简陋到在门口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几样东西。
一张床、一套桌椅,水杯,木制马桶,空罐头盒子做成的烟灰缸,一包烟,一盒洋火。
在池上慎的监视下,秦天独自进入到房间里,一边问着靠在门口的池上慎,一边来回打量着房内的各个角落。
“池上君,你是说这个房间里除了第一次进来过的人之外,没有额外人进来过的痕迹,对吗?”
“是的龙一长官,不仅没有额外人的痕迹,白玉禾彦也没有下过床的痕迹,这一点我能确定。”
秦天戚着眉一手抬着另一只胳膊做出一副雕像沉思的样子,经过他的仔细观察,的确如池上慎所说的一样,也就是说白玉禾彦的死因只会在小范围那几个人之间,要么是那几个人,要么是他自己。
现在秦天矛盾的地方在于白玉禾彦是他杀还是自杀,在这两种可能之间,他更倾向于自杀,如果是自杀,出发点是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他设置陷阱?
正如坂西所说的一样,即便白玉禾彦在今后会被边缘化,只要他还活着,以他目前的身份和职级,哪怕不在黑河,被调往任何地方,都拥有极大的价值,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间谍这个行业的特性。
反过来说,如果白玉禾彦是他杀,这里会出现两个可能,作为弃子被上线丢掉来做局,目的是阻碍坂西和秦天的调查,以此来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机会。
还有一种可能,白玉禾彦发现了什么,对方不得已秘密除掉他,这种情况微乎其微,毕竟他刚刚经历过笑刑,真要立场没问题又有发现,肯定会在受刑的时候说出来。
当然,在这种可能性之内,还有一种,白玉禾彦是潜伏间谍的身份,他的上线无法确认他是否招供,故而对其进行无差别处决,这种做法听起来不太人道,但在谍情领域并不稀奇,有的人就是这种性格和处事方式,不管招供不招供,被刑讯被怀疑,就必须得死,这叫以绝后患。
但是这种可能性放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因为杀了人就会留下痕迹,有痕迹就有可能出现破绽,如果他是那个人的话,肯定会选择静观其变。
不过结合第一种可能性来看,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能性,那个人的做派就是这种毒辣的性格,白玉禾彦被刑讯,他不确定白玉禾彦有没有招供,所以必须进行处决行动,同时他又想到了一个计策,以白玉禾彦的死来迷惑秦天和坂西,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至于暴露这件事,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既然已经做了前面那么多事,多做一件少做一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池上君,白玉禾彦审讯结束被送回来,死了之后被送出去都是赤身裸体,他的随身遗物你检查过没有?”
池上慎啊道:“检查过了,白玉参谋的遗物我们检查完之后已经封存交给了千田涧武官长,由他将其送去了参谋部。”
“千田涧?”
审讯万千田涧,坂西下达了恢复他自由的命令,不过他依旧要在隔壁的临时看押室呆着,有需要才会叫他,其实就是他暂时不能恢复武官长的职务,人身自由也没有被禁锢,只不过被限制了一些,所以在检查白玉参谋尸体的时候,他也出现在了现场。
现在一想,千田涧一直保持缄默,没有提过意见也没多过嘴,存在感很低,如果池上慎不提醒,很容易就忽视了千田涧这个人。
“我现在能复查一下白玉参谋的遗物吗?”秦天问道。
池上慎点头回应:“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可能要去趟参谋部了。”
重新将房间里扫视了两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又看了一眼隔壁房间里躺着睡觉的千田涧,随后冲池上慎点头示意,两人离开临时看押房,朝参谋部办公区迈步而去。
参谋部办公区里异常的忙碌,进入这个区域难度不小,三步一岗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参谋长此时正在司令官办公室,说明来意后,是一名女秘书接待的秦天二人。
很快三人就来到参谋部储藏室,女秘书拿出已经贴了封条的一个纸盒子,秦天先是检查了一下纸盒子和封条的密封情况,随后才让女秘书戴上干净的白手套将封条撕开,又把盒子里的遗物一样一样全部摆放在桌面上。
当所有物品全部取出来摆放整齐,秦天也戴上白手套开始逐一检查。
“池上君,这些遗物你确定都检查过,没有任何异样?”
池上慎很肯定的回答:“是的,我可以拿我的名誉担保。”
有了池上慎这句话,秦天检查的更加仔细,不是他不相信对方,而是自己过了一遍之后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整个检查过程差不多用了一刻钟,当秦天放下白玉禾彦的皮鞋,拿起最后一件遗物时,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旁边的池上慎心里一紧,忙问道:“怎么了,龙一长官。”
秦天先是三百六十度检查了手里的眼镜一遍,似乎是找到了机关所在,只听咔的一声,他手里的眼镜架桩头、镜脚和脚托分成了三段,池上慎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看向秦天手里的镜架零件。
秦天拿起镜脚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神色凝重道:“池上君,麻烦你检查一下,镜脚中空的区域是不是有异物残留。”
“这里不太方便,工具也不齐全,不过我随身带了采集袋,拿回去仔细检查一下应该就能知道了。”
将白玉禾彦的眼镜密封在采集袋里,秦天先出去打了个电话,行动组的苍山名带着几个人迅速赶到储藏室进行现场保护,包括女秘书只能留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能去。
随后跟着池上慎回到了坂西办公室旁边的办公区,进入到池上慎的工作间,亲眼等着池上慎进行各种检查。
半个小时后,秦天拿着池上慎的报告回到坂西此时所在的谍情研究室,有些兴奋的将报告递了过去:“老师您看看,这是白玉禾彦眼镜镜脚里残留物的检验报告,我亲眼盯着池上慎做的,他能拿人头担保,在中空的镜脚里藏着一个密封夹层,夹层里的残留物就是水银,两支镜脚里的储藏量达到了1g,这样的剂量,在短时间内挥发被白玉禾彦吸入鼻孔,才导致了他中毒而死。”
白玉禾彦的死因找到了,坂西都有些不信,不过看了池上慎的报告,他没有理由怀疑,反复看了几遍报告,将其放在桌子上,坂西将身体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皱着眉提出了他的疑惑。
“如此隐秘的藏匿方式,是为了杀人,还是为了自杀,或者两者都有?他的眼镜架里藏着毒汞,外人肯定无法知晓,也就是说白玉禾彦在我们审讯后回到看押室不久就苏醒过来,然后躺在床上吸入了眼睛架机关里的汞自杀?”
秦天确定道:“是的,只有这个可能性,吸入挥发汞气不会导致人立刻死亡,大脑神经和五腹六脏会出现逐渐衰败的过程,时间虽然不长,但足够他将眼镜架重新组装好,汞挥发后并不会留下明显的残渣,但因为组装回去的时间太短,导致其中还有一小部分没有挥发殆尽,在我无意间打开镜脚机关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异味,这才起了疑心让池上君进行检查,果然和我所猜测的一样,白玉禾彦是自杀。”
在这样的证据下,秦天的说法完全符合逻辑,坂西也不得不否定掉自己之前的想法,重新按照秦天的思路往前推演。
“如果白玉禾彦是自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发点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还有,他身上的密码怎么解释,也是他自己弄的吗?”
秦天闻言,将视线投向正在埋头破译的青天目小组,自信道:“当然,在笑刑时白玉禾彦的身体过于兴奋,就地取材不仅能够迷惑所有人,让人不宜察觉,还能顺利利用自己的尸体将情报送出去,我相信这九段密码,肯定能够和司令官最新得到的情报一模一样。”
“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要将最新的情报用自己的尸体送出去?那么,是谁给他的情报,又是怎么给的,他在第一次情报泄密过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已经熬过了我们的刑讯,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方式,第一次传递情报的方式为什么不用?”
坂西的几连问也正是秦天所疑惑的地方:“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九段密码就是最新情报,在这个前提之下可以进行反推。”
秦天喝了一口白开水,擦了下嘴角继续说道:“我、千田涧、白玉禾彦是第一批三人小组,我们各负其责来执行我设计的连环计,但在此之前,白玉禾彦将这个计划已经透露了出去,因此雨花台也好,其他潜伏间谍也好,都有可能已经做好了应对计划。”
“接着,我们按计划行事,断电一刻钟,对方将计就计窃取了情报,并且将其通过某个渠道传递出去,这里要注意一下,逃生通道的闸门成为了我们的重要目标,最终的调查结果也确实是查到了敌特的踪迹,虽然最终以亲卫队副队长,因为犯了赌瘾逃跑被射杀死亡告终,但现在回过头看,似乎并不是我们当时所调查出来的那样。”
听到这里,坂西疑惑的哦了一声:“小武野的死已经调查的很清楚,难道你还有另外的解释?”
秦天点头回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小武野的尸体也藏着情报?他犯毒瘾肯定属实,被利用也能确定,我在他的死亡上只有一个疑问,作为瘾君子,难道不会多储藏一点口粮?如果是没有钱的穷人,或许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小武野可是中级军官,日常囤一点货没问题吧?何况我们才把地下基地封禁了这么点时间,他就犯毒瘾没货了吗?所以我认为,他的情况都属实,死也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但他肯定是被利用了,对方的目的只是想通过尸体的方式,将情报送到地面。”
“我们忽视了小武野,也忽视了他的尸体,所以对方又一次将情报传递了出去,而且还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地下,同时还给我们造成了迷雾,拖延了我们的调查进度,一箭多雕,真是好手段。”坂西抱着胸忍不住发出赞叹,秦天的反推很合理很符合逻辑,他认为事实应该和秦天的推演几乎一致。
“那么白玉禾彦的死呢?他已经熬过了我们的刑讯啊。”坂西继续发问。
秦天起身倒了两杯红酒,推到坂西身前的茶几上,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在鼻子下晃动着高脚杯,酒杯里的殷红酒水随着惯性迅速形成了一个旋涡,如同现在他们所处的局面一样。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说一下白玉禾彦在断电十五分钟里所做的事情,我之前的推演其实没有错,我当时负责出入口和外围,地下的各区域按照我的计划,由千田涧和白玉禾彦交叉巡视,也就是说他们俩基本上是畅通无阻的情况,所以在断电之后,他与上线取得联系,不过他没有加入情报传递的那一环,而是负责了擦屁股抹除痕迹的重要任务,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无法找到破绽的缘故。”
说完秦天浅抿了一口红酒继续解答:“第一次传递情报是断电十五分钟至第二天清晨,对方不一定是在断电时把情报传递了出去,而是在白玉禾彦的帮助下,在凌晨两点至六点这个阶段才将情报传出去,之所以我会这么推断,是因为葵先生的提醒,金陵方面是早上六点以后才开始乱,也就是说他们收到情报的时间段只会在凌晨两点至六点之间,而不是我们故意断电的零点前后。”
“第二次情报传递,刚刚说了,对方做了一个局,丢出了小武野这枚棋子,混淆我们试听的同时还浪费了我们的时间,至于逃生区闸口内出现的敌特脚步,暂时我还无法做出结论,但我认为出现在闸口内的人,和雨花台不是一波人。”
“第三次情报传递,是白玉禾彦,可惜已经被我给拦截了下来,白玉禾彦用自己的死,自己的身体作为载体,想要将最新情报传递出去,为什么会这么做,出发点是什么,我认为他应该是被迫的,毕竟没有谁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虽然不排斥有这种人存在,但我还是觉得在没有任何外因之下,一个人大概率不会自告奋勇的说去送死来完成任务,所以,在我提出怀疑,我们三人小组里有内鬼的时候,对方第一时间知晓了我的判断,于是做出了这个计划,白玉禾彦受审讯之前应该没有接到任何命令,所以他还有求生的欲望,硬生生的扛过了我们的笑刑,本以为熬过去就会没事,结果他的上线通过某个方式给他下达了死命令,并且将情报传递给了他,于是就出现了密室死亡的这一幕,不仅迷惑住了我们,阻碍了我们调查的脚步,还能够通过白玉禾彦的尸体将情报送出去,一石三鸟,手段毒辣,计划缜密,若不是我偶然间发现尸体指甲盖上的反光不均匀,这次对方又能成功将情报传递出去。”
坂西边听边点头,这回秦天的反推有理有据,所有细节都丝丝入扣,之前所出现的一些不能解释的点也迎刃而解。
他那双老辣的双眼,看秦天的眼神越来越欣赏,只不过在欣赏之余,似乎还透着一抹外人难以察觉的情绪。
听完秦天的整体推演,坂西称赞了好几句才说道:“整个事件发展到现在,你这次的反推我认为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闸门内出现的人和白玉禾彦这条线的人不是一波人,也就是说,实际上泄露情报的人并不止雨花台?”
秦天快意的将杯中红酒一口气干掉,认真道:“对,雨花台一线并没有在断电十五分钟内传递情报,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