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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
周福临:“……”
眼看着对方猛地起身,而后虚弱地重新回到床上,撑着床面呆呆和她对视的陶青:“……”
笑意漾开,陶青递出一只胳膊:“可要我扶着?”
“不用。”周福临嘴硬,不肯示弱。
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手脚发软,正在他羞恼之时,陶青体贴地前去搀扶,也不逗他了:“周公子正是虚弱的时候,理应有人帮忙,不必勉强。”
扶住他后,陶青的想法便是:“这人真轻。”
她承担了对方身子的大半重量,尽量让他靠着自己,但陶青并不吃力,反而觉得他瘦得硌人。
之前也没发现他这么瘦啊。
陶青决定,今后得让周福临多吃点。
不能把心仪之人身子养好的大夫不是好厨子。
“需要帮你将浴桶灌满,再抬进后屋吗?”胡家沐浴的地方就是后屋,同灶房连着。
周福临闷闷地“嗯”了声。
陶青这才道:“昨日……发生了什么,同陶某分别后,又见了谁吗?”
周福临抬眼,身侧的女子温和地望着他。
想起面前这人特意过来看他,以及两人先前的种种,那种对感情之事的动摇又稳固下来。
周福临忽然产生了些许愧意。
想问关于陶青的事,直接同她交谈便好,为何一个人自怨自艾,胡思乱想呢?还傻呆呆地将金四儿的话听进了心里,冒着大雨回家,还因此受凉,最后甚至不愿意见她。
“不想说也没事。”陶青示意周福临小心灶房门前的台阶。
周福临的确不想说,没必要让金四儿说的浑话影响他们的心情。
陶青从后屋搬来了浴桶,倒进热水后,又搬回去,行动流畅,丝毫没见吃力之态。
周福临扶着门边,莫名冒出了一个念头:陶青若是抱他,定然也是轻松的。
很快就回神,苍白的脸泛起绯色。
自己疯了不成,竟然这般不矜持,兴许真是病得不轻。
他这会儿终于有了点力气,能够慢慢走了,抱着换洗的衣服前去沐浴。
据陶青所说,沐浴结束,再用完饭,再吃一次药,第二日醒来症状就会减轻不少,周福临此刻不像先前那样消沉,他还要挣钱养家,当然是希望早日消除病痛。
用饭的时候,为了让陶青与周福临独处,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和羊玩耍的阿盼,终于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探身去摸兄长的脸,神色关切:“哥哥好些了吗?”
周福临更愧疚了,从来都是他担心阿盼的身子,何来让弟弟担忧的时候。
即使吃了药,病也并不是马上就能消失,周福临吹着风依旧会头疼。但他没了烦忧之事,脾气也好了,能够揉揉弟弟的脑袋答道:“嗯,好些了。”
陶青就含笑看他,后者不自在地低头夹菜。
胡大爷也悠哉地散步回来,他在柳巷还是有几个老朋友的,发现周福临等人在院子里用晚饭,半点儿不惊讶。
既然福临能同小陶一块儿坐着,定是与她和好了。就说嘛,年轻娃娃之间有了矛盾,除非是什么大事,否则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行。
收拾完碗筷,陶青监督着周福临将药丸吃下,才打算告辞。
这时天已然呈现出墨蓝色,巷子两边的人家,门前都挂着灯,为巷道提供光亮。陶青十分熟悉脚下的路,对周福临颔首,就要跨出胡家的门离开。
“陶大夫留步。”周福临向陶青怀里扔了一个东西,道了声谢,就推她出去,匆匆关上了门。
若不是陶青对周福临有几分了解,还以为他关门是急着赶她走呢。
她捏着手里的东西,利用屋檐下挂着的灯,看清了那物。
那是一个荷包。
陶青还记得同周福临初遇时,他也是将荷包丢到她附近,那次是太过生气,为了砸金家父女。
荷包的质感丝滑,上面绣了不少蝴蝶的纹路,边缘的针脚细密,看得出对方是认真缝制。
是他给她做的。
陶青摩挲着荷包,努力回想,周福临推她出来时,究竟脸色如何。
绣的还是蝴蝶,莫非要和自己蝶翼双飞?她被这个猜测逗笑,这么久以来,周福临从未表达过他的心意,但总是在细微之处,让陶青感受到他的回应。
她踏着月色而归,夜里,伏案于桌前,笔尖吸满了墨,在纸上书写出一排排字。
陶青在给哥哥的信里,终于提到了周福临:“遇见一名男子,一见倾心。若成功的话,估计就是您将来的妹夫……”
她只是想同兄长分享在柳巷的经历。
自从她哥知道陶青在这儿后,并没有派人把她找回去,还来过一次信,表明不会打扰,因此陶青放松了警惕。
若是陶青知晓这封信寄到她哥手里,被信内容刺激得直接带着小厮赶来,要看这个“未来妹夫”,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事告诉对方。
所以隔日,当她正在医馆前同人说话时,肩膀被人用力拍了拍。一个熟悉的霸气十足的男子眯着眼打量她的病人,片刻悄悄问陶青:“哪个是我妹夫?”
陶青:“……”
如今就是后悔,非常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