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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嘀。
睡袋旁的电子闹钟准时地在早晨六点响了起来。
周皎一觉醒来,脸黑如锅底,一来,她在大行山里,少说也住了快一个月了,睡眠质量一般,二来,她竟然梦到了从前,梦到她截至目前为止,人生中有且仅有一次的告白,以失败告终。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在梦里她竟然都能描绘出那么多细节来。
晦气。
好在,如果工期顺利的话,她今天就可以下山了。
周皎翻身而起,迅速地梳洗完毕,拉开帐篷,走了出去。
山里的早晨,空气清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今天的能见度也不错。
他们驻扎在半山腰,这里搭了一个简易的防潮平台,刚来的时候,人多些,大大小小有五六个帐篷,到了今天帐篷就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她带的实习生的。
这是周皎在三建正式工作的第三年,她现在也是能带实习生的测绘人了,目前职称是助理工程师,外业内业都干,外业居多,薪资水平比内业高一些,但赚得都是辛苦钱。不过,几年下来,周皎的技术打磨得不错。拿李工的话说,要是上个三建的项目申报优秀工程奖成功,作为主要贡献者之一的周皎,很有可能,能够破格申报测绘工程师。
周皎因此任劳任怨地在大行山里蹲了这么久,带着实习生李啸坤,在山里指定的地点,架起了机器。
七点不到,李啸坤收拾停当,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周皎朝他点了点头,说:“开始干活吧。”
今天测绘进度不错,整个白天,他们跑遍了最后剩余的几个测绘地点。
“周工,出了大行山以后,打算干啥啊?”李啸坤将一面将勘测设备装进行李箱,一面问她,脸上既有工作完成的解脱,更有几分小心翼翼。
周皎仔细检查了一遍设备上的数据和地面标记,才有功夫抬头看他,李啸坤是今年跟着她进山的实习生,测绘工程专业大三,这是他毕业前最后一个暑假,能扛设备能爬山,算是能吃苦的实习生。这里要修隧道,他一直跟着她在山里已经测了个把月了,明天他也要回城里了。
李啸坤的这个实习期明天就结束了。
“下了山先好好吃一顿呗。”周皎笑了笑,“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下了山,我请你吃饭,看你想吃什么?”
李啸坤立刻起身,模样局促:“周工,周老师,我……我请您,这段时间多亏您带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山上的日光毒辣,李啸坤来的时候白白净净,现在整个人露在外面的胳膊,腿和脸都晒成了古铜色。他紧张地笑了笑,显得牙更白了。他来之前,就有人对周皎说,来的可是矿大的‘院草’。
周皎望着‘院草’的笑脸,晃了晃神,才答:“别这么客气,说我请你就我请你。”说罢,就提了其中一箱设备往下山的路走。
李啸坤提着剩余的器材,长腿迈了两大步,赶紧跟上,忙又说:“那等回了京市,我下次请您!”
这次实习期完,他铁了心要考三建院,他的专业对口,院校不错,自己的专业成绩也拔尖,几个建院,测绘局问题都不大,三建的待遇算不上最好,今年招得都是外业,肯定成天天南海北得跑,他有技术,懂制图,做遥感,钻研内业也成,这本来不是他的最优选,但是实习之后,他改了主意。
李啸坤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周工,她戴了一顶帆布帽,外层是红色,里层是深蓝色,她好像怕晒,总是戴着这么一顶帽子,可是有时红色在外面,有时深蓝色在外面。莫名其妙的,他觉得挺有趣的。
周工,哦不,周皎比他矮一个头,可是飞毛腿似得,在山里平地都能走得健步如飞,样子却生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笑起来的时候,尤其可爱。要不是在工地相遇,他打死也想不到她也是测绘工程师,还比自己高了好几届。
他沉默了一阵,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道:“师,师姐……”一说出口,顿觉不妥,又忙改口道,“周工,周老师,我打算报考三建的秋招。”
周皎愣了愣,道:“对啊,你叫我师姐也没错,但你条件好,又懂技术,去测绘局不是更好,再说一建,二建哪个不比这个更好,三建明年招得都是基础外业岗。”师姐都叫上了,既有师出同门的友谊,她也不瞒他,说得都是肺腑,“你去投标网页上看看,明年都是什么项目,哪个不是上山下海得?”
她扭头看李啸坤脸上没了笑意,反倒笑了:“怎么来了一趟大行山,爬山爬上瘾了?”
李啸坤扛着设备,转开眼,只说:“我反正都想好了。”
这都是他自己的决定,周皎也不打趣了。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说:“那我准备秋招,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师姐吧?”
周皎笑了一声:“当然。”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李啸坤各方面条件真心不错,以后搞不好真要成同事。
两人下了山,周皎把车开到最近的城镇,好不容易找了间有空调的火锅店。
这会儿正值盛夏,刚过下午三点,既不是午餐时间,也不是晚餐时间,火锅店里冷冷清清,可是菜品意外得新鲜,问了才知道,都是老板家自产自销。
不大的店外,打扫得也很干净,摆了五六张桌子,东面还用木屏风隔了一小方空间,勉强算个小小的“雅间”。
周皎他们到的时候,那‘雅间’里就已经坐了人了。碰杯声,有人劝酒的声音,谈话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但是也不聒噪。
唯一一点只是火锅不够辣,对于周皎的口味来说。
李啸坤见她只涮红锅,还要沾辣椒碟,问道:“师姐很能吃辣啊?”
周皎夹起一片毛肚说:“也还好,吃多了也上火。”她抬眼再看李啸坤才发觉他的脸有些红,“你是不是不能吃辣啊?”
他们这段时间在山上都是吃盒饭和泡面,她还真没注意过他的口味,便略带歉意道:“啊,不好意思,我该问问你的口味,要不再单独点个白锅?”
李啸坤土生土长京市人,打小就不爱吃辣,这红汤锅里飘了一大捧辣椒,对于他来说确实太辣了,可是他不想在周皎面前露怯,仰头猛灌了一口白水,强撑道:“也不是很辣,我也喜欢吃辣。”
周皎看他嘴唇发红,额头冒汗,略显狼狈却还逞强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了两声。
离他们隔了好几张桌子的‘雅间’里忽然静了静,周皎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她刚才是不是太吵了,转过头朝李啸坤耸耸肩,继续去夹碗里的毛肚吃。
然后,她听到了屏风后清晰地椅子挪动的声音,‘呲’一声响,椅子腿擦过地面,比她刚才的笑声可响亮多了。
好像有人低声说了一句“抱歉”,继而是皮鞋擦过地板的声音,走动的沙沙脚步声。
周皎的耳朵不禁竖了起来,心突然慌了。
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