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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你不要胡思乱想。”裴巾帼眉头紧皱,“小皇子尚未满月,陛下多顾及着皇后那边在所难免嘛。”
话虽如此,裴巾帼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邓轻云从入宫那天起,便受仪凤帝独宠。武太后屡屡劝诫,仪凤帝方才稍有收敛。偶尔会去崔皇后宫里用晚膳或是留宿。
皇后和邓轻云先后有孕。仪凤帝就是在那时起,对邓轻云的态度有了转变。待到邓轻云生产时,刘聿已经数月没有踏足长乐宫。对皇后却是格外在意。
邓轻云在产女前变得十分不安,数次宣召裴巾帼进宫叙话。虽然皇后得了个皇子,而她生下的是公主。但她执意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出皇宫抚养。因为她担心皇后或是太后对孩子不利。
对此,裴巾帼也有同样的担忧。是凡宠妃失宠,下场都不会太好。顺理成章的,孩子的下场也不会好。尤其邓轻云的父亲虽是当朝大儒,但是已经过世多年。她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支持。
邓氏族中倒是有做官的族人,奈何品级太低,连参加大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单凭裴巾帼与邓轻云的友谊,远远不够。真要出事,裴巾帼为她讨公道,名不正言不顺。也很有可能被政敌借故攻讦。
换句话说,没有仪凤帝的宠爱,邓轻云吃了亏就只能打掉牙和血呑。处于深宫,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落入万丈深渊。从前邓轻云无牵无挂,可有了孩子,她就有了软肋。她输得起,孩子输不起。
邓轻云将心中所想诉于裴巾帼知晓。
她若不帮,就没人帮慧娘。于是,裴巾帼绞尽脑汁为邓轻云谋划,如何偷天换日,将孩子带离皇宫。
性命攸关,必须严守秘密。万幸裴景棠愿意帮忙。裴巾帼才不至于势单力孤。
邓轻云眼神中满是不舍,深深凝望着襁褓中的婴孩,含泪催促,“你们快出宫。迟则生变。”
裴巾帼点点头,将怀里的女婴往邓轻云手边送了送,“陛下尚未赐名。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孩子生下足足三日,仪凤帝一眼也没来看过。甚至名字都懒得取。皇后产下的小皇子却已经获封王爵。
“就叫……阿柿。”浓密的睫毛轻颤,泪珠滚落。邓轻云唇角微弯,眸中似有星光闪动,“希望她傲立风霜,事事如意。”
裴巾帼缓缓颔首,“慧娘定能遂愿。”
苏柿心弦似是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随意拨弄。对先帝以及当今太后、太皇太后的恨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直冲天灵盖。她甚至有种立刻杀进皇宫,搅他个天翻地覆的冲动。
握剑的手背青筋显露,整个人好似一头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扑向猎物的猛虎。就在苏柿胸臆间恶念翻滚之际,耳边骤然想起谭玄清沉稳的声音,“小苏!收敛心神,切莫被邪物所扰。”
苏柿心神猛地一凛。眼前景象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好个情魅。果然有些能耐。”苏柿屏息凝神,专心致志念诵五雷除魔咒。
挥舞桃木剑,搅动通天雷。
刹那间,广德坊上空风靡云蒸,莫测无常。
万长春抬眼望向天际,慨叹道:“瞧瞧人家小苏,多能耐。”
谭玄清抿唇不语,看向苏柿的目光深邃无波。方才小苏被情魅所困,差一点堕入魔道。情魅利用嗔、怨、恨、妒、痴惑人心神。照小苏方才的反应来看,她对侯夫人和苏老夫人恨意满满。
要不是他及时开口提醒小苏,怕是会酿出大祸。抿了口渴水,暗自喟叹。他肩上的担子不轻呢。
入骨凉意从四面八方向苏柿涌来,摇荡神魂。苏柿合上双眸,坚定心念。
意味不明的咒诀自唇齿间徐徐诵出,桃木剑剑尖精光一点,微微闪动。那股凉意稍作挣扎,便尽数被吸入剑身。
风停云歇,四方安定。
苏柿神魂重归本位,倏地睁开双眼,做个收势,转身向谭玄清抱拳拱手,“属下幸不辱命。”
谭玄清端起官架子,略一颔首,“好!好!苏博士道术超然,待回到仙人坊,再行嘉奖。”
看热闹的百姓无不欢欣雀跃。但又不敢大声喝彩,也不敢交头接耳。只是脸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
人群中,唯独苏宝儿一个满面妒恨。万没想到苏四在仙人坊竟如此受重用。怕是用不了多久,提及信阳侯府,人们就只认苏四了。
功成名就,苏柿还能安心嫁给淮安的瞎子吗?
苏宝儿决定回去跟徐氏商量一二,把苏柿和顾星衍的亲事早点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打定主意,拔腿就走。
……
仙人坊露了大脸。老博士们十分振奋。
三才殿里摆满了香茶点心,还有撤下来的供果酥糖之类。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非常热闹。
谭玄清却没忘了正事。
“那什么,白柳妖你得给我存档留底。还有情魅……”谭玄清眉头微颦,“把它拘在哪里好呢。这玩意儿邪性,放哪都不踏实。”
苏柿嘴里正咬着酥糖,听了这话赶紧把糖咽进肚里,“大人,白柳妖鼻子可灵,拿它当成巡犬用多好呢。”
胡闹嘛不是?
仙人博士出去办差,牵一头妖精在前边探路?
谭玄清面沉似水,“小苏……”
“苏博士的提议很有新意。”东方吞月单手负在背后,跨过门槛,“仙人坊向来墨守成规,理应多做变通。”
他怎么又来了?
谭玄清冷着脸,“仙人坊是否变通,不劳大国师费心。”
“谭大人别恼嘛。本座随便说说罢了。”东方吞月笑说道,“本座是来传话的。”在殿中顿住脚步,朗声道:“太后宣召谭大人、苏博士进宫。”
小苏?进宫?
谭玄清掌心冒汗。她还没学过规矩。万一磕头磕的不漂亮,太后发怒,拖去午门斩首怎么办?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她那个脾气。
人家扔个金元宝,她就念个咒儿把人定住了。走的时候还不给人解。要不是老万怕给仙人坊招骂,动手给解了,那个扔元宝的倒霉蛋还得在街上定着呢。
倘若太后说话不好听,小苏把她给定住……
乖乖!
仙人坊必定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