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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战兵们能打仗是不错,祸害起老百姓来,也是一等一的拿手,由于他们往往不是本乡本土的,所有,烧杀抢掠那是肆无忌惮,要是上面的将领有意放纵的话,那这些战兵祸害起地方来,简直比土匪还要厉害,起码土匪大都只是要财,但是,这些兵们还要命,战兵出动往往都是为了剿匪平贼,那么,用来换赏赐的军功,可是要实打实的首级来换的,哪里有那么多的贼人首级,那么,杀良冒功也就很理所当然了。
据说是灵山卫里面,也就是每个千户手里有几十个能打仗的兵,指挥使手里有两百多个兵,十几个亲兵,这就是定额五千六百兵的卫所实际上的士兵了。而且,按照他们的述说,现在的大明朝,几乎所有的卫所都是这样子,那些武将,除了自己的亲兵,其他的士兵,基本上都是像赵家村里的这样的军户来凑数的。
“我没事,怎么样,怕不怕!”余风笑着问道。
“噗嗤”一声闷响,竹尖刺入身体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他张大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呛出来,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就算是后来去请余风,在他心里,也不过是觉得自家的买卖,多个断文识字的人照看,总不会吃亏,说到底,在他的心目中,这次去灵山卖私盐,也就是把余风当做一个账房先生或者是挡箭牌之类的用。但是,这一场搏杀下来,小家伙算是彻底的服气了,敢情,自家姐夫还是文武双全的啊!
众人齐齐称是,纷纷说道,这辽将手下可没有军户一说,那一万多人作乱,那就实实在在的是一万多战兵,如果是调集山东本地的卫所兵,怕是十万兵都不够人家打的。
“姐夫,姐夫,你没事吧!”赵登跑到余风的面前,关切的问道。他老被父亲在他耳边说余风如何如何的好,虽然是自家姐夫,但是小孩子好胜心强,心里多少总有点不服气的,每次他父亲说起余风,免不得在心里嘀咕几句,“姐夫再好,也不过是个读书人,这读书识字,也就不说了,这上阵杀敌,总不会比我强吧,咱家可是世世代代的军户!”
大概百年前就开始,卫所的军官开始瞒报卫所户口,把属下的军户变成民户,只是这些民户不在官府的名册上,这些军户转变的民户还是耕种从前的田地,只不过交粮交钱的对象变成了军官们,比如说千户,比如说指挥使。
余风这才是知道为什么赵家村是卫所所辖的军户,怎么平日里面连最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而军户们手里连把像样的兵器也是找不到了。大明的财政税赋,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多都是在卫所的田地里面收取,军户的负担都是极重,而且军户不能脱籍,世世代代都要承受这苦处。
崇祯五年,辽将孔有德率领着一万多人在登州作乱,攻城夺寨,裹挟民众,叛军迅速扩大到十万余人,现在整个山东都变成了一个大战区的模样,各处的兵马纷纷汇集登州平叛,各处的衙门也是对地方上严密监控,生怕有民乱发生,自从崇祯二年以来,山东各处大乱大乱不断,这些官员实在是不能大意,也不敢大意,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有些地方的民乱,和这孔有德的作乱,毫无关系,都是那些军纪涣散的朝廷军兵的胡作非为激发起来的。既然严密监控,而且到处响马,叛军,土匪横行,百姓们也轻易不敢离开所聚居的地方,大路小路都是人烟稀少,余风他们走的这个小路,除了刚刚遇见的那四个倒霉蛋之外就再也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
一方是斗志全无,一方是精神大振,这结局自然是可想而知,只听得竹矛刺入人体的声响噗嗤不绝,等到余风缓过劲来,看到场中的情形时候,众人已经刺死了一个,众人眼里都闪烁着一些莫名的兴奋之意,正团团围着剩下那一个,缓缓的逼上去,剩下的那个家伙眼见逃脱无望,丢下了兵刃,正跪在地上向着诸人求饶。方才那种得意非凡,好像是猛兽捕猎猎物的神情已经是全然不见,剩下的只是恐惧和惊惶,涕泪交流的在那里求饶哭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赵贵心里一凛,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点点头,领命而去。
也就是说,现在赵家村的军户实际上就是地主的佃农,种地的农民,所以不要说什么训练和练兵了。
不过,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很快就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在这里优柔寡断的时候,他用力抽回竹矛,看也不看那盐丁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和还在不断抽搐的身子,手中的竹竿一颤抖,又朝着下一个目标袭去。
但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大家对余风的态度已经是大变,以前余风问点什么,只有赵登赵莱才会主动回答,问道赵贵头上了,赵贵虽然也会回答,有点忌讳的东西,还是有点犹豫,但是,现在余风有意无意的问题,大家也都是有问必答,没有人再会质疑什么,忌讳什么了。
掩埋了盐丁的尸首,众人再次上路,不同的是,大车的盐包下面,多了几把钢刀铁尺,而那些竹竿的前端,暗红的颜色代替了白茬茬的断口。而众人的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了,大家闷头闷脑的赶路,没人愿意多说话。
回过头来,看看场中横七竖八的尸体,触目惊心的鲜血,余风只觉得肚腹间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直到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吐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胸间舒畅了些,猛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扭过头来,却是赵贵。
“刚刚开始有点怕,不过,后来就不怕了!”赵登倒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姐夫都不怕,我当然不怕了!”
众盐丁怪叫一声,撒腿就跑,余风的悍勇,显然已经将他们心里的那丝勇气,吓得无影无踪了,这些地痞无赖,叫他们欺压良善,作威作福,那是一等一的好手,真要是这样面对面的浴血搏杀,却是上不得台面,眼前最凶悍的两人,都死在这个盐枭头目手下,他身后还有十几个同样面目阴沉的盐贩子,此时不跑,难道自己也想把性命丢在这里不成。
余风却是双臂一阵酸软,刚刚这两刺,已经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精气神,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抽|动了一下手里的竹矛,居然无力将竹矛冲对方体内拔|出|来。
没多时,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然后,戛然而止。
“留不得他的性命!”余风抹去嘴边的污渍,想了想:“去看看竹竿,让竹竿上没有见血的兄弟动手!”
不过,这四个盐丁,明显的一愣,显然,对于余风两刺刺死了他们两人这个事实,有点接受不了,但是,这个当口,哪里还有让他们继续发愣的时候,刚刚被砍去了一截竹竿的赵登,已经蹿了出来,挡在余风的面前,手里的长矛朝着那几人刺去。
能打仗的兵不是没有,不过,那是专门的战兵,和他们这些军户可没有什么关系,这些战兵都是招募来的,操练和打仗才是他们的本分,不似军户们还要种田,战斗力自然就要高上不少了。
“那一个怎么处置!?”赵贵问道。这态度,却是已经把余风真真正正的当做首领了。
这紧紧跟在后面拿着铁尺的家伙,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根本没有意识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前面的人倒了下去,他才赫然发现,一截血淋淋的竹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我,余先生!”赵贵见到余风一惊一乍,急忙说道,军营里的士兵杀贼时心神受到激荡,敌我不分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看到余风虽一脸的疲倦,却不像是迷失了心神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余风手诛两人之后,他看着余风的眼神有点变了,如果说以前他的眼神是敬重的话,那么,他现在的眼神就是敬畏了。谁说百无一处是书生的,这书生杀起人来,比他们这些军户狠多了。
余风想起自家捐的军资,不禁问道:“这朝廷围剿孔有德,用的也是这些战兵吧!”
冲出来的盐丁一共四人,这两个是冲在最前面的,按照现在的这形势,只要后面的两个人,有着丰富的临阵经验,立刻反应过来,冲到前面,刀剑齐下,未免不能将拽着竹矛拔不出来的余风砍成肉酱。
余风眼里露出一丝恻然,这两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杀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手里,即便是他早有所准备,还是感到有点不忍。
余风身后的赵贵他们,也反应过来了,眼见余风刺死了那两个领头的,后面的盐丁斗志全无,他们岂会不知道这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一个个精神大振的拿起手里的竹矛,齐齐呐喊一声,朝着那几个盐丁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