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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思绪万千,脸上的表情也微有变化,这一切都落在病床上的孔彦钧眼中。
“世间之事,什么都可以说清楚、讲明白,唯有情之一字,是个千古难题啊!”
楚留香点了点头,知道这位老者饱经风霜,必然会有所察觉。
“老人家,还有一件事要请教!”
楚留香突然想起了三双鞋子的事情,还想与孔彦钧确认一下:“那双红色的鞋子是与之前的尺码相符吧?”
“对!对!正是如此,我还记得是千灯镇赵家下单定制的,尺码也是他们提供的。”
“天工坊与赵家也有往来?”
“哈哈,楚公子说笑了,这千灯镇赵家虽然比不上拥翠山庄的财势声望,但在江南一带也是赫赫有名,当然是我们的重要客人。赵家的老家主赵威仪二十多年前就找我们做鞋了!”
“二十多年前?”楚留香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时候还没有天工坊吧?”
“天工坊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大约是毒性消退,孔彦钧的身体和心情都很好,也来了谈兴,“我们也是从小小的作坊开始,经过十年的磨砺和经验积累,这才有了天工坊。”
“赵威仪当年应该也是偶然经过我们的作坊,试穿之后十分满意,所以就成了最早的一批客人。”
“只不过最近几年,听说赵家和拥翠山庄之间有矛盾,而李庄主又在天工坊有股份,所以渐渐的很少订购了。”
“那会儿赵威仪的独子赵守正也才刚刚出生吧?”楚留香只是试探的问一句,想听听有没有其他有关赵家的事。
孔彦钧却是浑然不觉,点头道:“记得记得,当时赵家还专门有人过来订制了不少婴儿的小鞋,说是赵老爷中年得子,总算后继有人!”
“但是,没过几天我就在大街上遇见了赵威仪,自然会向他贺喜,可是他的表现却很奇怪,勉强的应付了几句,眉峰紧缩,就连笑容也很生硬,匆匆离开,根本不像喜获麟儿的父亲,反倒像是…”
说到这里,孔彦钧顿了顿,琢磨如何形容,随后才说道:“像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没法解决!”
这确实有悖常理,除非,除非这个孩子的来历有些蹊跷!
楚留香心中暗自盘算,口风却是丝毫不露,继续问道:“赵家除了赵威仪、赵守正父子之外,还有什么人啊?”
孔彦钧知道楚留香与拥翠山庄的关系,但他不停的追问赵家的情况,还是有些奇怪:“想不到楚公子对此这么有兴趣,有何用意吗?”
“老人家您应该知道,如今李庄主与赵家父子之间的嫌隙不小,彼此有些针锋相对的感觉!我判断孔掌柜实际上就死于赵家派出的高手,只是为了避免那本名册落入我们之手。”
到了此时此刻,楚留香也不再隐瞒,“我就是想要多知道一些赵家之事,才能理清头绪,找出真凶!”
“就连老人家中毒,也多半是他们下的手!”
这番话让孔彦钧须发皆张,声音也高亢了起来:“原来如此!想不到赵家之人如此狠毒!”
“本来这件事涉及他人隐私,我也不便说出来,但既然赵家如此不仁,也就休怪我不义了!”
“也就是在赵威仪得子之后不久,我将做好的几双女子所穿之鞋送到赵家在姑苏城郊的一处宅子,此处甚为清幽,丫鬟仆妇不少,女主人也生的极为清丽脱俗。”
“原本我以为这是赵威仪在姑苏城新收的小妾,对于这样的有钱人来说也是常事,但无意间却听见了女主人与一个男人在说话。”
“听起来这女子乃是庶出,而男子的家里人不允许他娶这位女子,两人都是无计可施,女子更是不停的抽泣。”
“如此说来,这女子并非赵威仪的小妾,倒像是他的家人啊。”
“正是如此!我虽然只不过听了三五句,但听到女子谈及赵威仪的时候,称其为兄长!更奇怪的是,我还听见了几声婴儿的啼哭之声从房中传来!”
楚留香一惊,若孔彦钧没有听错,那么这赵守正很可能并非赵威仪之子,而是他的外甥。
而赵守正的生父,又因为家族的反对,无法将其娶进门,所以只有将两人的孩子挂在了赵威仪的名下。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赵威仪得子之后并无喜色,而是颇为忧愁烦恼,他多半也是为了如何解决此事。
“老人家,你还听到了什么吗?”
孔彦钧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听到这里,就有两个仆妇过来质问驱赶,让我不得再来后宅。”
“老朽说的这些,不知道对楚公子有没有用?”
“您所说的事情都很重要,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楚留香出指如风,又在孔彦钧的体内注入两道真气,说道:“您明天一早,就吩咐仆人请大夫来,开些益气安神的药物,残存的毒素也会慢慢消除。”
“估计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行走了!”
被病痛折磨了的生不如死的孔彦钧闻言大喜,满口子的感谢,说道:“老朽这条命都是楚公子救回来的,日后若有差遣,老朽绝无二话!”
楚留香笑了笑,又从瓷瓶中倒了几粒药放在他手中,说道:“此药虽有奇效,但也不能用的太多,每日一粒就足够了。”
看他转身要走,孔彦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将他叫住了:“楚公子且慢!我虽然两眼昏花,但也看得出您是人中龙凤,将来必会展翅高飞!”
“为了拥翠山庄、天工坊这些事,您四处奔波,想必也很不容易,我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抱歉!”
楚留香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孔彦钧举手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不过我孔家乃是绵延千年的大家族,倒是出了不少高官显贵,无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都有不小的影响力,有些人还是我亲自开蒙的。”
说到这里,孔彦钧面露傲色,颇有些布衣公侯的味道,从枕边摸出了一方印章,看起来黑乎乎的,并不起眼。
他将印章递了过去,说道:“这就是我的私章,族中之人都会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