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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养心殿里养心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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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楚皇宫。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走入这座皇帝寝宫,目光所及之处几乎空无一物,小黄门清脆的脚步声,仿若滚雷般在殿内不断回响,只怕是一根小小的绣针落地,都能瞬间让此处卧榻之人即刻清醒。

此刻殿内正中央的龙案上,一尾红炉升起袅袅沉香,身披一袭大红龙袍,头发散乱的大楚皇帝耶律隆庆,正慵懒的侧卧榻上,手持竹简,双眸低垂。

“陛下,卢大人到了。”小黄门压着嗓音,一脸谄媚道。

耶律隆庆始终没有抬眼去看那位实权彪炳的一品文官,吐气如兰道:“都听说了?”

卢玄朗先是行了君臣大礼,自然知道陛下问的是什么:“听说了,好一场饕餮盛宴。”

耶律隆庆呼出一口浊气,这才放下手中竹简,看向这位两鬓也已花白的老臣,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道:“快去给卢大人寻个凳子。”

那小黄门浑身猛地一颤,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这连个梁柱都没有的养心殿,哪里来的什么凳子?

当即心思百转,一下趴在了这位身穿一品仙鹤补服的文官之首身后,充当起人肉坐凳。

“老臣,谢陛下赐坐。”

都说贵人近婢,宰相门房,哪个不是八面玲珑的贴己人儿,可再如何活络,也比不上伴君如伴虎的貂寺,此话一点也不掺假。

便是这位权荣天下,位极人臣的尚书左仆射,在眼前这个真真正正的天下雄主面前,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思索再三。

生怕一个字,不对,是一个语气表达错了,就有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毕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情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不知道也要装知道,这里面分寸尺度的拿捏,不亚于御膳房里掌握火头的尚食令。

“斗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和谁在斗,卢大人作何感想?”

耶律隆庆睡眼朦胧,光着脚丫,斜靠在榻上,不知喜怒。

养心殿内,空荡寂静,噤若寒蝉的卢玄朗仿佛都能听到心跳在打鼓,旋即笑着自嘲道:“老臣不过是在与自己斗罢了,毕竟出身卑贱,总是看不惯王土之下,有世家称霸一方,心魔难消,罪过罪过。”

“哦?”耶律隆庆如何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此话的用意,轻哦一声:“比起世家称霸一方,这天下哪有比皇家更加跋扈的?这么说,卢大人连朕也看不惯?”

此话一出,卢玄朗老而不惑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而此时屁股下面的小黄门更是强稳住身子,将自己的耳朵捂的死死地,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毕竟自己可不是那位敢给真龙拔须的贾公公!

良久,卢玄朗才拱了拱手笑道:“陛下一言,几乎将老臣吓得半死。”

耶律隆庆哼笑一声,语气嗔怪:“想死朕不拦着,就是别死在朕的养心殿,朕不好与百官交代。”

说着将一封密札放于案上:“禁狱司层层探查,确认了现如今燕北十八新营主将,的确是那李家小子亲自挑选引荐的,难怪私交密切,这小子倒是和他老子不一样,喜欢躲在背后运筹帷幄。这场盛宴是演给你看呢,这也是在告诉朕,即便没了大郡主,他燕北也乱不了,散不掉。那依照你的意思,朕把一个没用的郡主请进皇宫给咱当了太子妃,万一这小子以三十万北境军不从世子调令,向朕讨要一个世袭罔替的折子,朕接还是不接?”

耶律隆庆声音虽然平静,但卢玄朗哪里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愤怒?

不过此一节的确是他看走了眼,当即平静道:“燕北王至今下落不明,王府也没有发丧,罔替一事还言之尚早,怎么也得等李家把燕北王的人或尸骨找到再议不迟。”

耶律隆庆盯着这早有应对的老狐狸半天不发一言,良久才邪魅一笑:“朕知你心思,你此举无论何种结局,目的都达到了。”

此话看似云里雾里,却让原本还能保持镇定的卢玄朗如遭雷击。

“这赐婚如果不成,燕北与太子之间必定心生嫌隙。若是成了,太子得到了大郡主支持,朕必然有所忌惮,从而连同太子和燕北一起收拾,你这个算盘打得好啊。”

耶律隆庆先是长叹道,可下一刻忽的站起身来指着卢玄朗鼻子骂道:“你就这么着急盼着朕死!好让朕给老三让位?”

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到肝胆欲裂的卢玄朗几乎就要晕厥过去,赶忙跪地:“老臣绝无此意!”

而那小黄门更是当场瘫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龙案上的那盏香炉终于燃尽,青烟在油灯下开始摇曳迷离。

耶律隆庆撩了撩散乱的头发,撑着腰平静道:“起来吧。”

卢玄朗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落在养心殿的地板上,像是两军阵前擂鼓,让人血沸,也让人不安。

“这些年,李家姐弟也算为北境安定做了不小的贡献,朕总要承着这份君臣情谊的,李元昊失踪了,朕再去欺负他闺女,素心还不得给朕拼命?”

耶律隆庆笑着又道:“此次让太子跟着去北境历练历练,没准和璇真那丫头看对眼了也说不定。”

久久不敢起身的卢玄朗愈发觉得圣心如渊,让太子去燕北历练?此刻便是连他,也不知这位天子的如渊心思。

不过他只知道,这看似风轻云淡的背后,必然是场腥风血雨。

耶律隆庆望向养心殿外的一个土球,那是陛下亲自命人筑的燕巢,手指虚空轻叩,嘴里还哼唱着一首大楚的小曲儿,然后轻颂一首诛心小诗:

重檐顶下堂前燕,

龙盘虎踞帝王州。

随后又坐回榻上,眼神迷离,若有所思,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收敛了一种叫气场的东西,挥了挥手:“去吧,朕乏了,大楚的社稷还要仰仗你们这帮老臣,去吧,去吧……”

地板上的鼓声戛然而止,卢玄朗恭敬告退,望向那盘膝坐在榻上的帝王渐渐睡着了,顿觉身后脊背一阵发寒。